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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皆是宵小,如何不愿还乡?”

场上一片安静,便只有她的歌声与琴声在上空回荡。

这大抵是一首思乡的曲子,一曲毕,凰凌托着腮于王座之上望着她:“往来皆是宵小?我觉得我也被你骂进去了,但是弹得不错。”

“谢陛下。”

“再来一首,这一次试着不要把我骂进去。”

“是。”薛宴惊笑着应了,再度抚上琴弦。

凰凌听着琴音,又抬眸扫了一眼座上空位,蹙起眉头:“睿德人呢?我的宴席他也敢迟到?”

底下众仙连忙赔笑:“兴许是什么事耽搁了。”

做仙人大概也就是这点不好,凡人能用的借口他们一概用不得,他们从不生病,想称病缺席都不大可能。至于什么路上仙轿坏了一类,更是不好用,仙轿坏了你可以飞过来的嘛,难道陛下寿宴这样重要的场合都不值得你劳动千金贵体飞上一飞?

此时众仙想替他找个借口都找不到,心下暗暗埋怨着睿德,生怕高台上这位喜怒无常的陛下会迁怒大家。

果然,这拙劣的托辞,让凰凌怒得一拍王座扶手:“一刻钟之内,我要见到他的人!”

薛宴惊柔声安抚道:“陛下切勿动怒,往好处想,睿德上仙兴许是仙逝了呢。”

众仙不由侧目,听听,怪不得人家能当陛下亲信呢,就是比其他仙人会说话。

凰凌看她一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未落,有一衣衫染血的家伙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跪到在地,上气不接下气:“陛下,不、不好了!”

有和睿德上仙相熟的仙人,认出这位是睿德身边得用的仙官,见他浑身浴血,连忙追问:“这是怎么了?”

仙官一声号哭:“睿德上仙殁了!”

众人一惊,下意识齐刷刷地去看薛宴惊,却见到这杀人狂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抚琴的位置上,认真拨弄琴弦,见大家看过来,还无辜地眨了眨眼。

竟然不是她?

那还能有谁?

好在凰凌也正有此疑问,那仙官浑身一颤,似乎仅仅是回忆起适才的经历都觉得十分可怖:“是秀儿姑娘!”

“谁?”凰凌已经差不多忘掉了这个名字。

“是秀儿啊!”仙官慌里慌张地解释,“当初睿德上仙喜欢过的那个下界女子,后来被、被薛……”他偷眼瞄了一眼薛宴惊的方向,换了个说法,“莫名失踪的那位。”

“什么?”众仙倒也不至于把这个名字忘得一干二净,一经提醒立刻回忆起来,一时都觉得稀奇,“你是说一个十余年前失踪的下界女子,忽然凭空出现,杀死了睿德上仙?”

大家几乎要以为这厮是惊吓过度,出现了幻觉。

仙界哪有什么地方能把一个人藏上十年都不教人察觉?大家普遍都觉得秀儿已经死在了十余年前。何况她消失前便已功力尽失,早已是个废人了。便是不说这个,哪怕她刚刚飞升的全盛时期,也无能杀死一位上仙。更不消说,睿德还有侍卫、仙官拱卫在侧。

人群中,便有人将这个疑问问出了口。

“小的如何敢在这种大事上撒谎?”仙官惊慌失措,“今日小的随着上仙出门时,只见那秀姑娘正立在府门口,我们上仙一怔,不敢置信地唤了声秀儿,就见她手中持着一柄金剑,一剑刺了过来,那剑我们谁的仙力都挡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乱剑戳死了上仙。对了,她还有帮凶!陌生面孔的帮凶!”

有人追问:“你当真没有认错?”

“总不能小的和睿德上仙同时错认吧?”

“哪里来的帮凶?”

“小的不知。”

七嘴八舌的提问中,倒是凰凌抓住了重点:“你说金剑,什么金剑?”

“剑长三尺,通体金光,璀璨夺目,绚丽异常,”仙官又偷瞄了一眼薛宴惊的方向,“虽然外形不像,但观那光芒,倒像是、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众仙简直要被他急死,“你倒是说啊!”

“像是薛姑娘的那柄斩龙金剑!”

“……”

薛宴惊右手小指勾了勾琴弦,终于弹错了一个音调,好在已无人分辨得出,只因同一时刻远处传来一阵巨响,彻底遮盖了这声清音。地动山摇,众仙只觉得大地都在震颤,遥望南北西东,都有狼烟连天起。

众仙吓得坐立不安、四散奔逃,唯有二人端坐原处,凰凌与薛宴惊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后者举了举杯:“选在陛下的寿辰动手,真是对不住了。”

“……”

凰凌没有开口,薛宴惊便继续自弹自唱起来:“幸道心未破,初心不违,腰间宝剑血犹腥,一剑曾当百万兵。当以战去战,以杀止杀,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再还家。”

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再还家。

作者有话说:

今早醒来发烧38度,但我还是把这章完成了哈哈哈!还好昨晚提前写了半章。

ps本章宴惊的唱词是我拼凑的,又自己编了几句进去。

农夫心内如汤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水浒》

你看这四顾苍茫/人生能几度有此风光?——1962年上海京剧院《澶渊之盟》

腰间宝剑血犹腥——朱元璋

一剑曾当百万师——王维

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辛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