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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桉疑惑:“她哪来这么多钱?”

连跃把烟装口袋里,“应该不是偷的,咱偷只鸡都被她训成那样。”

钱小川想了想,“她主意多门路多,赚的吧。”

连跃觉得这很有可能,心里起了盘算,“那咱没事问问她,怎么赚的这么多钱。”

三人讨论着怎么赚钱这事,并肩回知青点。

树梢上的叶子全都枯黄透了,一会便簌簌飘下来几片。

种完小麦之后,书记让向阳大队的社员全都休息了几天。

这天中午放学到家,家里盛好饭,刚坐下来准备要吃饭,忽听到大队的喇叭里扩出书记赵世满的声音,重复了四五遍——

“喂,请每家各派出一名社员同志,吃完饭以后到向阳小学的操场上开会……”

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清楚了大队通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苏华荣说:“没有别的事,挖泥修斗渠打河坝。”

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每年什么时节该干什么事,人人都知道。

叶老二不说话,一贯闷声闷气的,坐在桌上只是吃饭。

苏瓷看着苏华荣说:“听说明年部分旱地要改水田。”

苏华荣听这话顿了一下,“谁说的?”

苏瓷拿着窝窝头啃,“周兴武。”

苏华荣这又看向叶老二,“有这说法?”

叶老二这才吭一声,“有人这么说,但大队没下命令,不知道确切的。”

苏华荣端起碗来准备喝稀饭,“这不能吧?旱地改水田,没地方种高粱红薯,那不是要把人饿死?”

叶老二清一下嗓子,“都在这么说。”

苏华荣轻轻叹一口气,“这日子过得看不到头。”

叶老二吃饭时不是很爱说话,说两句也就没再出声了。

旁边叶苏红突然问了一个所有人都后知后觉的问题,“大哥呢?怎么没回来吃饭?”

提起叶安国,苏华荣心里又舒服了一些。

她嘴角不自觉露些笑意,看着叶苏红说:“你大哥出去有事,不回来吃。”

苏瓷捕捉一下苏华荣的小表情,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叶安国肯定是和何月香出去约着玩了,不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耽误他回家吃饭。

虽想到了这一点,但她没说。

婚嫁这种事,不到最后一刻进了门,都是没有准确定数的事,且先安静观望着吧。

叶老二吃饭吃得快,放下筷子就去隔壁等老金去了。

结上了伴,两人各自拎着小马扎,往大队部对面的向阳小学开会去。

到了坐下来抽锅烟等一会,才见大队书记赵世满过来。

赵世满在人群前方的桌子边坐下来,拿过包红绸的话筒,喂两声开始说话。

开这种会说话,自然先是把这一年给总结回顾一番。

哪个生产队今年干得好,收成比别的队高,就大力表扬一番,哪队今年收成垫底,自然也要拉出来批评检讨一番。

哪个队的收成好,哪个队的队长脸上就有光。

当然和分的粮食也挂钩,所以收成高的队的社员脸上喜色也更多一点。

总结完了过去这一年,自然是展望下一年。

这说着说着,也就提起了社员们最近都听说了且很关心的事情——旱地改水田。

本来这话还没落实,还没从大队书记嘴里说出来,大家心里都抱着一些希望。

现在竖起耳朵来认真听,真听到从大队书记嘴里说出来了,操场上瞬间就炸了锅了。

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人群里嘈杂得不行。

其实最终也就是一个问题,把旱地改成水田种水稻,谁来保证收成?

大家都是靠地吃饭的,各家人口都不少,本来收成就紧凑,根本不富裕。

每天靠高粱红薯这些高产作物填肚子,到底不会饿肚子。

听大家闹闹嚷嚷地吵,赵世满也没说话。

他就坐在桌子边,让大家一气把脾气情绪全都给发泄出来。

等他们陆陆续续歇下来了,赵世满才又对着话筒发声。

他说:“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这是上头下的决定,我也没办法。上头派了来看过咱们这里的土地,说是盐碱较重。旱地改成水田,水能排盐,反复施肥换茬种上个几年,土质自然就好起来了,到时候小麦大米吃不完,这不好吗?”

这是给人画大饼呢,谁听不出来?

人家要的就是不饿肚子,你说几年后大米小麦吃不完,那这几年怎么办?人口少的人家不大担心,人口多的,靠分下来的那点粮食,怎么活?

大米白面谁不喜欢吃,可是吃不饱啊!

小麦收成就这么差,水稻种上去,那能收上几粒米啊?和高粱米的产量根本没法比。

赵世满这话说完,操场上又是一阵乱哄哄吵吵。

总之觉得这决定扯淡的占大部分,毕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能看得到眼前这一点事。

赵世满又听大家吵了一阵,然后在话筒里叫大家安静。

好容易把大家都叫停了,他语气硬了些说:“这是长头做的决定,只能这么办!今年冬天得把斗渠打好,明年小麦收上来,划出来的地必须改水田!放满了水,只能种水稻!”

语气平缓的时候已经叫大家受不了了,这语气一硬,直接把人脾气激了起来。

人群里有个人喊:“饿死了谁负责?!”

赵世满手按桌面坐直了腰,看向说话的人,语气依旧重,“大饥荒时候都熬过来了,这就饿死了?!系紧裤腰带熬过这几年,就熬出头了!”

又有个人喊:“大饥荒是怎么熬过来的?饿死了多少人?你想把我们逼回那时候去?那你给我们算算,这回要饿死多少个,才能熬出头来?!”

这话一说,又激起了民愤。

大家伙再次闹起来,不管不顾跟着起哄。

不知谁又领了头,喊一句:“咱们不干了,打什么斗渠,干脆直接等死!”

其他人立马跟着附和,“就是,不干了!累死累活一整年,种不出粮食来,干它作甚!”

赵世满拿着话筒再叫大家静一静已经没效用了。

说了半天,不止没起到一点作用,反而把大家的火气拱得更高。

不少人直接从板凳上站起来了,冲着赵世满嚷嚷。

人声沸腾,再发展下去感觉就要干仗了。

赵世满发现压不住了,把目光投向民兵队长李勇强,示意他赶紧维持秩序。

李勇强站起来到人群边上,用他的粗嗓子喊了几声安静。

赵世满在喇叭里喊都压不住,他这样喊自然更起不到半分震慑作用。

最暴躁的声音都喊出来了,结果那些脾气大性子急的社员根本就不鸟他,只管嚷嚷自己的。

李勇强的脾气也被顶起来了,咬咬牙抱着抢朝天上就放了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随后操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带头的好些社员被枪声吓得敛了神色。

赵世满从凳子上站起来,直接把话筒架子拿在手里,声音如铁一般,“谁有意见,上来说!”

他这话说完,倒没有人上来了。

那些带头反对的,这会儿也怂了,敛了脾气,慢慢坐回了自己的小板凳上。

赵世满往人群里扫视片刻,又重声说:“你们这叫什么?这叫鼠!目!寸!光!国家能害你们?我今天在这里向你们保证,真到了要饿死人的地步,大队会放粮!”

操场上再没人说话了,有人看着赵世满,有人悻悻垂下头。

还有些人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只是砸吧自己的烟袋锅子,比如叶老二。

叶老二出门去开会后,几个丫头带着叶安家也出门走了。

苏瓷打算在家休息一会再出门,便和坐下来做针线的苏华荣聊了两句天。

聊来聊着还是聊到了大哥和何月香。

苏华荣对苏瓷说:“你大哥对这丫头很满意,现在是正经处上了,今天约着出去玩了。让他们再处段时间,差不多就叫你大哥把亲事给定下来。”

苏瓷听了这话觉得挺好的,点点头道:“他喜欢就可以。”

苏华荣叹口气,“要是能成,就了了一桩心事了,不然天天压在这心里,睡也睡不好。”

对于苏华荣来说,这种精神上的压力,和干活累比起来,可难受得太多了。

她宁肯多苦多累一些,也想把压在心头的这件大事给解决了。

为人父母养了孩子,盼的都是这一天。

觉得养大了娶上媳妇了,就可以放下一个担子松口气了。

当然,女儿不会给人这种压力。

因为不管在哪,女孩儿向来都是不愁嫁的。

苏瓷连恋爱都没谈过,更没养过孩子,当然体会不了苏华荣的心情。

她只附和着随意说两句,便没再跟她聊这个事了。

然后正说话呢,忽听到“砰”的一声惊响。

苏华荣十分敏感警觉,瞬间看向大队部那边,问苏瓷:“这是枪声吧?”

苏瓷回味了一下,还没说话,隔壁的蒋云霞就跑过来了。

她刚一进院门,就对苏华荣说:“苏大姐,我好像听到枪声了,你听到没有?”

苏华荣从板凳上站起来,“我听着也像是枪声。”

蒋云霞拧着眉,“是大队部那边,也不知道咋回事,咋还动枪了?”

大队在学校操场上给社员开会,用的都是学校的小喇叭。

喇叭挑得也不高,声音不会像大队广播室接的那个大喇叭,传得整个大队都能听到。

苏华荣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和她一起站门口等着。

等了一气,终于把开会的男人都等回来了。

看到老金和叶老二走过来,苏华荣和蒋云霞迎上去就问:“咋回事啊?”

叶老二跟着老金进了他家的院子,两人坐下来,对跟进来的苏华荣、蒋云霞说:“部分旱地改水田,确定明年开春就落实,小麦收完接着就栽水稻。田里打满水,想种别的也不行。”

苏瓷也跟在苏华荣和蒋云霞后面,但没说话。

这事完全属于大人的事,没有她插嘴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