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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筝被一句“遗言”又弄得紧张了,只好谨慎开口,“温公子,好久不见。”

温泊秋脸上一层青色胡茬,显得沧桑不少,顶着醉意勉力坐直,理了理狼狈的仪容,“好久……四姑娘,还好吗?”

祝筝:“挺、挺好的。”

脚下几只没死透的鸡还在扑扇翅膀,温泊秋满手是血,脸色歉疚地凝望祝筝,良久,“温某无颜面对四姑娘……答应你的事,终究没做到。”

祝筝一怔,好半天才回忆起他答应过什么,御花园一番叙话,竟觉得隔了三秋之远了。

彼时她还天真地在寻一个靠山,如今已然踏上了与设想中完全不同的路,且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血书里他措辞激烈绝望,事态的严重超出了祝筝的意料。

“温公子,我欠你一句对不起。”祝筝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诚恳道,“当日事我考虑不周,不知你有婚约在身,妄言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如今都尽数作罢,一笔勾销吧。”

温泊秋像是受了什么打击,颓然的脸上更是枯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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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是……不要在下了……”

祝筝觉出他这话的越界,疏离道,“温公子,我们两面之缘,我不过一个凡凡过客而已,等公子儿孙绕膝,子孙满堂时,都不会记得我姓甚名谁了。”

“不会的……不会的……”温泊秋呢喃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福祉,“在下此生只爱慕四姑娘一个,此情此心,天地可鉴。”

他把话说的太满太高,祝筝再见到他拿出的这个物件,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泊秋瞧她神情轻慢,心急地举起了匕首,“姑娘若不信,在下愿以死明志。”

祝筝一派平静,“死了就是死了,明不了什么志。”

温泊秋愣了,呆滞地看着祝筝。

“温公子。”祝筝拿开匕首,徐声道,“你这样情深,我很动容,也知你陷入泥沼,心中痛苦。”

“高台上装扮得体时,也许入了公子的眼,但你知我多少呢?知我因何忧?因何苦?因何恐惧?因何忧虑吗?”

“脱去这层壳子,我并非你心目中的仙子姑娘,我一贯瞻前顾后,惺惺作态,犹疑怯懦,贪生怕死。我的这些脾气秉性,你都一无所知,不是吗?”

“你口口声声爱慕的,不过是自己当时心境,虚中幻象,其实与我这个人……已无什么干系了。”

说完这番话,祝筝起身,将他手中握着的东西抽出来,抛进了猎猎江风中。

“温公子,天宽地广,朝前走吧。”

风卷着那张微薄的纸片飞向江面,温泊秋一震,满面怆然地起身去追,见无望追上又伸手想拉祝筝,被一只红袖口的手用剑柄格挡开了。

两名侍从被招呼近前。

“送你们公子回去。”聂如柯道。

留仙亭外,镇国公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侍从把踉跄的温泊秋半拖半拽地架上了马车。

聂如柯与祝筝并肩站着,看到马车驶远,伸手去拉醉的不省人事的聂如笙。

聂如笙衣裙上也沾了不少血,祝筝不知道来之前两人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温泊秋是喝了酒,动了刀子,难免不会误伤着谁。

祝筝搭手,“聂指挥使,笙儿姑娘还好吗?”

聂如柯看了她一眼,“好不好,都是如棠自作自受,不劳费心了。”

他想把桌上的人拽起来,但她醉着没醒过来,整个人往后倒,袖子都被扯的发出不堪扯拽的裂声。

祝筝站着看了会儿,忽然道,“聂指挥使。”

“还有事?”聂如柯抬头。

聂家兄妹都生的一副好皮相,不同于聂如笙的笑眼,聂如柯看她时,眼里总是装满冷淡。

祝筝习以为常地顶着这样的视线,“我想知道,如棠是谁?”

聂如柯停了停动作,终于放过了聂如笙的袖子,直起身看向祝筝。

祝筝面色自若地回望。

日落接近尾声,江面上璀璨燃尽,显出暗沉的灰。

“交织如柯,茂然如棠。”

半晌,聂如柯淡声开了口,“十四岁之前,她叫做聂如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