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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三年后她就二十了。”老苏摇头,“还是个女娃,过两年就可以找婆家了。”

苏多福摇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现在初中高中两年制,初中毕业十九,二十一岁考大学。大学毕业才二十五。要是三年大专,才二十四。叶会计到咱们岛上二十五岁,还有俩孩子,也没耽误人家把食品厂弄起来。”

老苏:“你想好了,就上吧。岛上有中学,吃住在家里花不了多少钱。到了市里上高中,你的工资也负担得起。考上大学就好了,国家养。”

“现在大学政策这么好,不上大学可惜了。”苏多福嘴上这么说,心里没底,到家歇一晚,第二天就借苏远航的自行车去叶烦家。

大队长在路口碰到他,叫苏多福把车还回去,以后他开手扶拖拉机过去。

路口还有其他社员,苏多福不好意思,怕他们说闲话。大队长看出这点就问社员:“没意见吧?”

大家都说没意见——厂长在莲花生产队,就算沾不到苏多福的光,其他大队也不敢随便欺负他们。

大队长拉着苏多福回生产队,然后换上拖拉机直奔叶烦家。

叶烦在家洗衣服,听到声音抬头,俩人熄火进来了。叶烦见他俩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一样,笑着问:“办成了?”

苏多福点头:“成了!”

叶烦:“顺利吧?”

“特别顺利。”苏多福说出来,突然想到忘了告诉大队长昨天到组织部的情形,于是又把当时经过叙述一遍,接着又说:“人家都没问老苏书记近来如何。叶会计,我决定叫我大女儿读初中。”

叶烦诧异:“你家以前条件不差啊。怎么没上初中?”

这事大队长知道一点:“以前他家情况特殊,他女儿上小学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本来以为到初中好点,可初中不光有我们生产队的皮小子,还有别的生产队的,见她老实也爱捉弄她。初中好像就上半学期吧?”

苏多福:“上一个月。现在应该没人敢欺负她。”

叶烦:“那就读啊。她离开学校几年了吧?不如最近把她安排进去,先适应一下学习氛围,到秋再叫她上初一?”

一学期上一半,或者突然想上就进去的情况在岛上比比皆是。也有今天开开心心上课,睡一夜不想上了就不去了的。父母觉着学习成绩一半,勉强孩子上学晔考不上大学。压根忘了万一考的都会,能考上中专呢。

好比牛副团长的儿子牛小山,谁能想到他能考上啊。连最支持他的刘桂花都做好儿子再来三次的准备。

还有山西大队那个,吊车尾进农大。前些天给家里来信说他是他们系的孙山。

苏多福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叶烦看向大队长:“你孙子也不小了吧?”

大队长叹气:“真不是读书的料。我打算叫他学木匠,也学不好的话,就叫他跟我打鱼种地。”看到压水井边的衣服,“叶会计,你忙吧。”

叶烦:“等一下,我早两天了解到蜜蜂养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蜂王,一个蜂箱只有一个蜂王,有了新蜂王就必须分箱,可是分多了这边又没那么多花,所以问问你孙子想不想养蜂,你那边离这边远,蜂飞不到这边枪蜜源,山西大队养蜂的人应该愿意带他。”

“我回去问问。”莲花大队队长到家就问孙子要不要养蜂。

养蜂听起来好玩,大队长孙子就要去山西大队看看。

最近种在河边的油菜花开了,养蜂人很忙,因为春天产卵,蜂蜜吃得好,几天就要看一次要不要分箱。养蜂的社员正愁分出来怎么办,莲花大队队长带着孙子到了。

大队长开口学养蜂,养蜂社员想都没想就同意把分出来的蜂送他。

养蜂人要是家里有车,可以跟着花期走。可惜没车,他只能在田间地头河边转悠。幸好今年岛上鲜花遍地,春有春花夏有荷,秋有秋菊冬有梅,所以寒冬腊月都无需用糖给蜂蜜续命——赶上天暖冬天也可以出去采蜜,因为岛上冬天中午二十几度很常见。

养蜂好学,前提不怕蜇。

莲花大队队长孙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小小一只蜜蜂。

四月下旬,大队长和孙子就把分出的蜜蜂搬去莲花生产队。刚开始半个月,蜜蜂不习惯,没多少蜜。等蜜蜂熟悉周围环境,蜂箱里出现新蜂王。

幸好他们利用这段时间做了几个箱子。大队长陪孙子顺利分箱,看着两箱变四箱子很有成就感。就在这个时候听到有人喊:“大队长,收鸭毛鹅毛!”

蜂箱无需专人看守,大队长叫孙子回家拿毛,他去生产队开车。

第一次卖鸭毛鹅毛社员心中存疑,所以所有人都过去盯着服装厂的人过称。两次之后感觉跟卖海味一样,不得闲的社员就在自己袋子上做个记号,叫邻居捎过去。

去的人不多,大队长来回四次就把鸭毛鹅毛和人送到菜市场。

苏多福和一位服装厂职工在外面过称验毛,叶烦和出纳讨价还价。叶烦最近叫苏多福打听一下羽绒服价格。叶烦又问刘桂花一只鸭子有几两毛,然后仔细算算,结果发现服装厂赚太多,叶烦不涨价都感觉自己是冤大头,就叫出纳涨一块。

出纳摇头:“我们给的价格不低。何况车皮和运输车都是我们自己租的。”

叶烦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会计?”

出纳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

叶烦:“帮你们算过,一只鸭子的毛这个钱还有的赚。”在纸上写个“4”,“我说的是一只,不是一斤鸭毛。”

出纳脸色微变,“你——你去过我们厂?”

叶烦摇头:“我去过杭城的百货商店。商店里有你们厂的羽绒被。我去掉工人工资、面料、路费,以及晾晒洗烫鸭毛的一切费用,你们按照这个价收也有得赚。渔民出海辛苦又凶险,存点鸭毛鹅毛不容易,再涨点。”

“真不行!”

叶烦继续商量:“要不回去问问厂长?咱们可是社会主义国家。你们厂赚了钱要上交吧?上面用这个钱干嘛?除了养兵和科研,还不是用在人民群众身上?比如清理河道,铺路修桥,办学校,建医院?老百姓富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少了,反而能节省公共资源。不是吗?”

出纳好气又好笑:“我们是申城人。就算惠民,民也是申城人民群众。”

叶烦收起笑容:“确定不涨?”

“你还想登报告诉大家,一只鸭毛可以卖到四块钱?”

叶烦摇头:“这招太损了。我可以给甬城市政府提个醒,叫他们也搞服装厂。甬城市领导班长去省里哭哭穷,省领导北上,你猜上面会不会派人去你们服装厂学习?

“届时我还可以帮甬城服装厂介绍到首都。从这边再往南可没人需要你的羽绒服羽绒被。过了山海关,你们厂的羽绒服不顶用。西南或者草原上有自己民族服饰,不爱穿外面的衣服。主要客源可都在首都周围几个省。”

出纳气无语了:“你,你简直威胁!”

“一斤涨两块?”叶烦笑着看着她。

出纳张张嘴:“你——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叶烦好笑:“说得好像收拾鸭毛鹅毛的不是女人。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多少女同志眼巴巴等着你们挑拣?我敢说我们这里的鸭毛鹅毛最干净。何况我只说一斤涨两块,还没说鹅毛比鸭毛——”

“等等,不是一斤涨一块?”

叶烦:“三块?”

出纳慌忙说:“不——两块,两块,但是我没带那么多钱。”

“你可以给我写个欠条。”叶烦道,“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你们厂长,厂长肯定夸你脑子灵活,面对坐地起价也能从容应对。”

出纳没好气,心说难为你还知道自己坐地起价:“我们厂长可不吃你这套。”

叶烦想笑:“你就不想知道我一个小会计怎么敢给甬城市领导班子出主意?”

出纳一瞬间想很多,斟酌片刻,问:“敢问您祖籍哪儿的?”

“首都的。我丈夫是这个岛上的军人。我们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

出纳呼吸停顿一下,难怪她敢说帮甬城服装厂介绍生意:“一斤两块,不能再多。可是,厂长那里我真没法解释。”

叶烦:“我老家在首都西城,父亲姓叶。这么说厂长不会怪你。”

“你——头回见用自己的身份帮别人谋福利的。”出纳无语,“过几年你不在这里,他们可不会记得你是谁。”

叶烦:“每做一件事都希望人家感恩戴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离开这里也不见得再回来。此生不再见,谢不谢的还重要吗?我在这里这几年,他们对我客客气气就行了。”

出纳服了:“那,那我给你打个欠条。但是我不能保证厂长真会同意这个价。”

叶烦:“你厂长敢赖账,我让你们厂的羽绒服和羽绒被出不了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