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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太阳不是那么毒辣,叶烦骑车去供销社,检查一下三蹦子,加了油就下乡。

四点多到于家村,于家几个兄弟都把鱼和螃蟹准备好了。

叶烦问:“这次的鱼和螃蟹也是你们家的?”

于家人称不上多厚道,但也不占人便宜,于小舅说:“算我们全村的。赚了钱归村里,过些天割豆子用这个钱买镰刀,一家分一把。”

叶烦道:“那就按收购站的价格?”

不用亲自送过去,也不用被收购站挑三拣四,就算这个价有点低,于家村村民也没意见。

叶烦见大家都点头:“往后鱼和螃蟹可以少点,城里舍得天天买鱼和螃蟹的不多。”

于小舅笑着说:“河里也没有那么多大鱼能让我们天天抓。”

叶烦:“那先称鱼和螃蟹。我看看菜怎么样。”

耿致勤的大舅妈说菜有点少。叶烦让大舅妈挑一下,只要又长又细又嫩的豆角和形状好看的嫩茄子辣椒。这么一挑两筐变一筐半。叶烦就说先放着,她去屋里喝点水。

大舅妈立刻带她去屋里,还说有从地头上摘的瓜。

叶烦进去先把昨天的菜钱给她,“说好的赚了钱分你们三成。这是赚的。”

大舅妈不愿意要赚的钱,说给大宝和二宝买冰棒吃。叶烦塞给她:“菜太少,你找亲戚摘两筐半凑够四筐。种类可以多一点。明天也按照收购站的价格收,卖菜的钱还给您和几个舅舅三成。那些品相不好的,自己吃不完的话也装起来,我带走送给买的多的人。”

其实昨晚和今早都有人问大舅妈叶烦还来不来。碍于耿致晔不是于家亲外甥,大舅妈不敢命令外甥和外甥媳妇过来,就说她也不知道,看叶烦心情吧。

闻言可以跟亲戚邻居有个交代,还能带她们赚钱,大舅妈特高兴,说:“烦烦,你歇一会儿,我去问问。”

叶烦开车又不累,外面也凉爽,就跟她出去。

在外面的村民一听还要菜,就叫于家大舅妈去他们家摘。

最后叶烦拉走四筐菜,半框歪瓜裂枣,两水桶各种河鱼和一桶用草绳绑好的螃蟹。

到了昨天摆摊的地方大爷大妈过来,小孩子也围上来看热闹,叶烦把大舅妈给的歪瓜果给小孩。

又买螃蟹又买鱼又买菜的大爷大妈们得了一把小葱,或者一把农家人吃够的苋菜,或者木耳菜、小茴香。

大爷大妈们愈发喜欢叶烦,菜送回家碰到邻居就提醒邻居快去买。

叶烦收摊的时候一个大妈拉着叶烦小声问:“农村有鸡蛋吧?”

没料到这点,叶烦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得问问。鸡蛋和鸭蛋好卖,他们去农副产品收购站就卖了,不一定有。”

“你问问。跟供销社一个价就行。大妈不叫你便宜点。”

叶烦点头:“明天问问。”

天气炎热,村里人担心蛋坏了不敢存蛋,十几家才凑够一百个。叶烦开车很小心,所以这次快六点才到摆摊地。

大爷大妈们之间消息灵通,说叶烦这么晚过来肯定买到鸡蛋了。

叶烦把篮子里的鸡蛋拎下来,大妈挤过来。叶烦赶紧提醒:“农村家养的鸡蛋有大有小,不安个卖,我们论斤称,都是这两天下的蛋。”

鸡蛋什么形状的都有,大妈们打眼一瞧就知道不仅仅是几只母鸡下的蛋,所以相信叶烦的话。可是他们依然往前挤,因为新鲜不限购,有人就要五斤。

要五斤的人话音落下就被大爷大妈合力挤到一边,让叶烦称一斤,然后小心放她们带来的篮子里面。

夏季农村的菜吃不完,真吃不完,喂猪猪不长膘,青菜也没法晒干过冬,所以都给叶烦。叶烦也不吝啬,买鸡蛋的大爷大妈也得了一把苋菜或者木耳菜。

大爷大妈们很高兴。

耿致勤和耿卉卉也很高兴,每天都能分到一成,所以俩人也特积极,回到家什么活都不叫叶烦干。

晚上,耿致晔问:“叶烦烦,累不累?”

“说实话?不累。去村里于家几个舅舅舅妈称菜搬菜,到了摆摊的地方小勤和卉卉帮忙。要说累,跟大爷大妈们聊天累。”叶烦全身上下只有嘴巴累,“房子看好了吗?”

耿致晔点头:“三处。没想到真有人卖祖宅。”

“陈小慧说她同学的亲戚要卖房出国,我就料到今年想跑的人更多。”

耿致晔:“如果你有机会你出去吗?”

“出去玩儿?”

耿致晔:“定居!”

叶烦嗤笑道:“我在首都可以横着走,出去给人当孙子?脑子有坑啊。”白了一眼耿致晔。

大宝和二宝咯咯笑。

耿致晔问:“你俩怎么还不睡?”

俩小孩趴在爸爸妈妈床上玩,耿致晔也不知道他俩玩什么。大宝坐起来说:“没到九点。”

耿致晔抱起他扔侄子屋里,又回来抓闺女扔给耿卉卉。耿致晔关上门,躺在叶烦身边,“什么时候去看看?”

“谈价格了?”

耿致晔:“按照你那次说的价格谈的,他们嫌少,说建国前要多少多少钱之类的,我懒得跟他们掰扯。建国前常凯申当政钱是钱?冥币都比他印的钱值钱!”

上面提出改革开放不到两年,经济特区也不在首都,有铁饭碗的人都等着分房,社会闲散人员没钱,叶烦暂时不担心房价飙升:“明天上午先看看,家具值钱多几百块钱就拿下,多几千就算了。带上资料和存折,谈好就过户。”

“这么急?”

叶烦:“你装修啊。过了二十号你去学校报到,万一直接留在学校,我装修啊?”

耿致晔气笑了:“真会打算啊叶烦烦。”

“我家是不是你家?”

耿致晔搂住她:“我装修行了吧。”

“睡觉!”叶烦示意他关灯。

耿致晔一人带仨孩子,还要看房,累得午觉都比平时多睡半小时,因此没心情闹她。

一夜无话。

上午,耿致勤和耿卉卉洗衣服,叶烦叫犇犇盯着大宝和二宝,她跟耿致晔去看房。

于文桃等几个小的去门口玩,院里只剩耿致勤和耿卉卉,小声问:“赚了多少钱?”

耿致勤给她一个白眼。于文桃朝她背上一下:“我又不要你的。”

“没多少钱。茄子辣椒豆角便宜,鱼蟹和鸡蛋贵,可是菜多鱼和蛋少,螃蟹都快没了。”

于文桃天天去菜市场知道菜价,她自己算算去掉油钱和租车费,“也没有多少钱啊。那你三嫂还干?”

“我们又没工资,能赚一分是一分。”耿致勤说,“把你的退休金拿出来一半给我们?”

于文桃起身去盯着孙子孙女别往大马路上跑。

耿卉卉冲她奶奶的背影做个鬼脸:“老太太小气得很!”

耿致勤点头:“特小气!你爷爷这些年的工资都在她手里。你小叔小婶说看房,她也不说给人家两千块应急。”

“小叔小婶有钱吧?”

耿致勤:“他们有钱更不会要她的钱,她说句客气话有什么啊?小心眼!不怪陶姨烦她。陶姨要是知道,不给你婶一两千,也会说电视机风扇冰箱她包了。”

“说不定奶奶是这么打算的。”

耿致勤摇头:“你等着吧。除非她羡慕人家有,你小婶家里没有,她说自己掏钱买。”

“那也可以把这里的东西拉过去啊。”

耿致勤恍然大悟:“我怎么忘了,咱们搬去那边,这边的东西就用不着了。你奶奶肯定说,烦烦,你买房我也没出钱,家里这些风扇、电饭锅都给你吧。”啧一声,“还得是我妈啊。”

耿卉卉被她姑逗得咯咯笑,也就是亲闺女敢这么埋汰。

再说耿致晔和叶烦,叶烦不想操心装修,耿致晔也不想操心,所以他先用公用电话给房主打个电话,带叶烦去家具齐全的那家。

那家人在东城,比叶烦和耿致晔离得远,俩人坐公交车到地方又在门口等十来分钟,来了一位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的女同志。

女同志到跟前打量一番叶烦,问耿致晔:“你爱人?你们两口子不像知青。”

叶烦胡扯:“回城好几年了。”

“知青买得起房啊?”女同志撇嘴。

叶烦:“我爸妈的钱和他爸妈的钱。我家和他家老宅都给他哥和我哥了。”

“难怪呢。”女同志推开门,院里荒草及膝,“十多年没人住。不过墙壁结实,房子不漏水,我经常叫我当家的来看看。”

大概临时收拾过,门窗上没有灰尘,只是颜色旧了,看起来是暗红色。

女同志先打开东厢房门,“这边房子比皇城根下的长一点,三间厢房和坐北朝南的正房中间有个胡同,厢房南头还有一间空地,以前我们就在空地上种菜种花。不过都是老黄历了。”

叶烦进去发现两间厢房通的,正对房门的外间像招待朋友的客厅,靠东墙是罗汉床,床上有个方几,靠北墙放着一个书桌,书桌后面是书架,书桌和书架上都空无一物。

外间和里间中间的墙其实是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中间是个圆形门,正对着圆形门靠南墙的是一张拔步床,西边窗下放着条几,以前可能是放花瓶摆件的,北墙是衣柜,床上和条几上都没东西,衣柜里肯定也空无一物。

没等叶烦问,女同志越过圆形门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是空的。女同志说:“以前是我哥的房间。我哥跟我爹走之前把贵重物品都带走了。隔壁单间是我大姐的,里头跟这个卧室布局一样。”

说是这样说,她还是打开房门叫叶烦看看。

房主大姐闺房对面是厨房,房主打开厨房门,说:“锅被我拿走了。小物件都在,我婆家有,拿过去摔碎了也不值得。”打开橱柜,“餐具其实也算老物件,不过是清末的。”指着一些竹编,“也都是老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