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小说网rdshuku.com

“不过,不过也得先告诉爹爹一声。”

萧元宝心虚,言着旁的来抵消心头的臊:“要教他也答应了才行。”

祁北南一笑,见他愿意答的欢喜,心中无比充盈。

昔年,他于亡故父母的挂念,于情爱的所有寄托都放在了这个未曾蒙面而有了婚约的小哥儿身上。

他只记得,初次见他的时候,即便是他并不多光彩照人,可他就是喜欢的。

前世他也问过他,愿不愿意和他成亲,他也答愿意。

不过不同的是,彼时他觉着萧元宝是出于没有更多选择的愿意;

那时候他性子内敛怯弱,都不敢看他,也不敢与他多说话。

或许他愿意,是因着有个机会离开秦氏把持着的家。

而今,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愿意,两者结果相同,可意义却大不相同。

倒也不是他吹毛求疵,只是对于萧元宝,他总也会思多想多,变得不沉稳起来。

就好似他此时还问:“这是自然。不过要是萧叔不答应怎么办?”

“爹爹那么喜欢哥哥,怎会有不答应的道理。如今哥哥中了贡士,他只有更喜欢的。”

祁北南痴缠着说:“那假使他就是不愿意呢,你会怎么做?”

萧元宝眸子发圆,堂堂一甲贡士,预定的进士大相公,怎能问出这般幼稚孩子气的话来。

不过倒也不是头次见识了,不会再觉着是教鬼上了身。

他道:“爹爹不愿意哥哥就去让他愿意啊,又不是我不愿意,作何还要问我怎麽做。怎么做都好,左右是做不出来无媒无聘,携带细软与人私奔的事情来。”

祁北南笑容变盛,他捏了捏萧元宝的脸,怎么捏怎么可爱。

“我们小宝长大了,不好骗了。”

萧元宝长开抽了条,脸颊子不似小时候那般肉团团的捏着也不会觉着不适,如今脸蛋儿肉紧实了,捏着便有些不舒坦。

他轻拍开了祁北南的手,转也要去捏他的脸,然则不曾捏到,却教他偏头亲了手指。

祁北南的唇微凉,触感柔软。

萧元宝食指顿时像过来一阵电流一般,教他浑身酥麻,耳尖又红又烫。

祁北南见人呆怔在远处,忍不得笑:“这样也都不行么?”

萧元宝红着脸背转过了身去,手指屈得紧紧的,眸子忍不得乱动。

倒也没有不行。

殿试于五月十六一日举行。

天不亮,祁北南便坐着赁来的马车,赶往宫门口去。

京都地广,分皇城,内城与外城。

自外城至宫门口,便是车子不曾拥堵,一路畅通,那也得要将近两炷香的功夫才能到。

偏京都人口密,上朝时辰早,天不亮出发,街市上不少铺子也都拾掇着预备开门了。

虽不如白日拥堵,却也甭想快马驱车。

为此住在外城,要进宫上朝的官员,可谓是苦不堪言。

祁北南以前也没少吃这苦头,初来京城会试时,便是贪图住宿价贱,住在了外城上。

待着考试那日,当真是赶路赶得人心慌。

时下来京都考试,他便学聪慧了,多费些银钱,一早将住处安排在内城边缘上。

即便如此,到宫门口也得一炷香的时间。

他到朱红肃正的宫门前,外头已经停等了几十个贡士。

罗听风早早的到了,正靠在马车处翻着书,书页翻得快,看进心里的东西却不多。

见着祁北南来,立合了书本,与他低声寒暄了几句。

毕竟是头回面圣,他们这般地方上来的考生,连几个大官儿都不曾见过,骤便要面见天子,再是心性沉稳,难免也会有些紧张。

反观那些本就生在京都的贡士,或是州府上出自官家的儿郎,谈笑风生,便要松愉得多。

祁北南与罗听风简要的提点了两句一会儿殿试的规矩。

姜汤源才姗姗来迟。

他前脚到,后脚礼部官员便拿了册子,点名整队,要进宫门了。

一时间正在交头接耳的考生们都肃正起来,念一个名字,答一个到。

排队的位置是按照春闱名次来列的,祁北南为一甲,站在第三个位置上。

站在第二位置的贡士瞧见站至他身后的祁北南,瞅了他一眼,犹觉器宇轩昂;又转头瞅了为首的会元一眼,芝兰玉树。

他唇角明显的下瘪了一些,默默的将携在袖子里的一面小镜塞了回去。

时辰到,礼官宣读了进殿受试的规矩后,朱门启,一行贡生方才随着引路的官员入。

汉白玉的石柱,金碧辉煌的楼宇,贡生不敢东张西望,可还是被所过之处的建设所震撼。

行至太和殿,身子在冷吹的晨风中也起了汗。

身着金纹龙袍,头戴冕旒的皇帝已在殿中。

开德帝已至中年,腹微腆,威严雍容,不难瞧出年轻的时候亦是个相貌端方的皇子。

考生依礼叩拜,皇帝简说了两句,时辰差不多了,便让入座。

殿试由皇帝亲考,不设考官,此次选用了内阁大学士两名,六部大臣六名,以及御史监试四名。

考验也不似此前的任何一场考试那般关在狭小的号房中答卷,太和殿中设桌一百二十张,考生便如此光喇喇的落座其间应考。

周遭穿行着十几名朝中大臣,更甚皇帝也在殿中行走,观看考生答卷。

头回前来的贡生坐在其间,简直如坐针毡,后脊生汗,竟是不如在那巴掌大的号房之中屈着。

如此心中倒是还安宁不少,可静下心来应考。

不似这殿试,答着答着身侧便多了个人,不知是大学士,又或者是皇帝,且还近身站着,真教人心中惶恐不已。

殿试只考一场策问,当日交卷。

题目由皇帝钦定。

祁北南初次殿试时,心中也是惴惴,落座于位置上,也用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定神静心入了境。

其实殿试虽说是皇帝钦定题目,可考题少,题出的也并不刁钻。

于秋闱春闱那般厮杀过来的考生而言,当真算不得甚么难题。

这场考试,考得是心境。

为此头回殿试不过的贡士,大多二回就能过,再不济第三回也能过。

便道是一回生二回熟。

祁北南时下是第二回殿试,且不说他头回就过了,后做官参与的科举事宜实在是太多了。

在地方上做过巡考官,也在太和殿监过考,甚至还批阅过考卷。

眼下这殿试,实在是再得心应手不过。

但他不能表现得太自若,也还装模作样的局促了一盏子茶的功夫,这才提笔挥洒如流。

直至身侧飘来一股龙涎香,一抹明黄色的衣袍停至在了他的身侧,他方才稍有凝滞。

祁北南不曾抬头,只继续做着答。

身侧的人停了好一晌,方才行去别处。

交卷从太和殿出去,直至是出了宫门,许多考生尚且还未从殿试中回缓过神采来。

“如何?可还顺?”

祁北南出来与罗听风结了伴,人多,车马也多,他没瞧见姜汤源。

两人行至偏僻处,方才谈论考试心得。

“陛下出题巧妙,福惠学子。”

罗听风如此说道,他哪里敢直言皇帝出题并不难。

“只是天子威仪,初始我答得并不顺。”

祁北南道:“罗兄才学,定然不负皇恩。”

两人相视一笑。

此时宫中,皇帝亦是龙颜见悦。

“陛下欢喜,可见此次的贡士合陛下心意。”

总管太监与皇帝奉茶,主子高兴,做奴的也欢喜。

“朕瞧着一甲倒是都不差,文章做得好,是有才学功底的读书人。礼部不曾与朕胡乱选拔些不成样的人上来。”

皇帝端起龙井吃了一口,又笑与太监道:“且还个个儿相貌端正,姿容才学都好。”

今日从会元瞧下去,一甲三人,当真是眼前一亮又是一亮。

他喜爱这般有才学又好姿容的读书人。

说着,他道:“第三名那个,一手的字写得漂亮,颇有大家风范,倒是引得朕驻足观看了好一晌。瞧着年纪也不大,有此字迹,倒是难得。”

太监谨慎笑呵呵道:“这一甲的文章做得好,相貌好,字儿也漂亮。还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并非是老贡生,陛下这回殿试可有得愁咯。”

皇帝放下茶盏,心中也是好笑:“往年是愁不知探花点何人。实在是在一甲中选不出个相貌端正的,而今个个相貌端,也是不知如何凭断了。”

开德帝年轻时相貌好,他自有一双对美丑评判标准的眼睛。

点探花时,总有些固执之处,不肯点那般只是才学好而相貌平庸的进士为探花。

这出了宫门游街,总也少了些意味。

也是做皇子放荡不羁时,在宫外看过探花游街,见着高头大马,风姿绰约的红衣探花郎,实在是别有风雅。

后头登基做了皇帝,也爱设宴教探花郎作陪,歌舞怡情。

国事繁忙,千头万绪,若不教俊秀郎君,艳美佳人为伴,教身心松愉一番,只怕不是长久之相。

开德帝是为明君,但也颇有些自己的闲情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