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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夏茯像缺氧鱼一样?大口喘着粗气。

他们家因为夏常青打架赔了不少钱, 于是父母明令禁止夏茯“在外?惹事”,代价就?是夏茯遇到事情要不一声不吭,要不直接下死?手, 完全?没有一个中间值——包志伟扇了她嘴巴,她就?以牙还牙对着他脑袋砸了回去。

现在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生死?不明的样?子令夏茯心惊肉跳。

怎么办?他怎么不动了?该不会死?了吧?

如?果只是晕倒还能解释成正当防卫, 但要是死?了,或者脑损伤落下病根, 她也完了,哪怕从轻量刑, 后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

不、不、不。

种?种?假设让夏茯背后发凉, 她再次抱紧电脑, 鼓足勇气上前查看包志伟的情况。

太好了,还有呼吸。

昔日不可一世的男人正四脚朝天躺着,用鼻孔发出粗重的喘息,那个硕大的肚皮随呼吸时鼓时平, 像极了手术台上等待解剖的青蛙。

夏茯垂眼打量着包志伟, 庆幸之?余又无法控制地感到厌恶。她屏住呼吸,轻轻用脚尖踢动他的胳膊,“包志伟、包志伟?”,想要确定他是否还有意?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一分钟, 包志伟都没有回应。

此地不宜留,她能直接跑掉么?不行吧,那对情侣听到了这里的对话, 班上就?自己一个女?生,很轻松就?能查出自己的身份。

还是先去找人?但找谁呢?爸妈肯定不管自己、辅导员偏心、室友只是普通人……方景澄么?

夏茯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再次感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要不先给保安队打个电话吧?

新生培训的时候,她存了不少紧急电话。

就?在夏茯检查口袋里的手机有没有摔坏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只有一个人,脚步也非常悠闲,听起来不像是折返的情侣。

难道是夜游花园的路人么?

夏茯的一颗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她努力分析现状,思考要如?何解释,全?然没有注意?到包志伟已经悄悄挣开了眼睛。

那只毛茸茸的手飞快刺向?夏茯纤细的脚踝,将它紧紧攥在手心,恨不得?直接捏碎她的腕骨。

夏茯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还没来得?反应,就?被他向?外?扯动脚腕,一把掀翻在地。

“该、该死?的婊子。”

包志伟从牙齿缝里挤出骂声。他一只手抓住女?孩的左脚,用力将她拖向?自己,另一只手则撑起上身,打算从地上爬起来。

额角滴淌的鲜血越过眼皮染红了包志伟的瞳仁,他看起来和墓地中苏醒的丧尸没什么两?样?。

夏茯的力道还是太轻了,拍打他时用的又是笔记本板面?,着力面?相对较大。于是包志伟在短暂的眩晕后,立刻回过神来。

但脑震荡的后遗症仍停留在包志伟身上,他现在口齿不清,行动也相对迟缓。夏茯因此获得?了一段反击时间。

王、王八蛋……

有目击者在场,她可不能像刚才一样?下死?手了。

眼见那座长毛肉山越来越近,夏茯咬紧了牙关。或许她的体内也存在和弟弟一样?的暴力基因,对于打架,一回生二回熟,女?孩再度操起笔记本,用边角部分狠砸包志伟的手腕,同时对着出口处放声尖叫:

“放、放开我?!救命啊!!”

脆弱的关节遭遇重击,包志伟“嗷”得?发出惨叫,触电般撒开手掌。夏茯趁机抽出完好的右脚,脱兔似对着他的膝盖猛蹬过去,硬生生把包志伟踹开了一小段距离。

好疼!那脚应该踹得?更狠一点。

夏茯手脚并用想要从地上爬起,可左脚腕骨头缝里好像卡了个刀片,她踩地时猝不及防疼出了两?汪眼泪。

瓷白?的皮肤上留着五个深深的手指印子,刚刚包志伟怕是直接把她脚给抓蹩了。

但危机时刻可容不得?这么多。

夏茯用手指头抠住最近的石柱子,硬生生把自己撑了起来。

“帮帮我?!”

好疼。

她跌跌撞撞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跑去,觉得?自己一下成了童话里上岸的人鱼,每一步都跑在刀片上。

好在挣扎并非徒劳无获。

听到哭喊声,“夏茯?”来者疑惑地唤出她的姓名,大步流星赶了过来。

皎洁的月光终于从紫藤稀疏处照了进来。

方景澄的银色短发在光下亮着,那双湛蓝的眼眸清透得?像是琉璃,青年今天穿着白?色的短袖开衫,整个人都很素净,一眼看去像是月光有了实体。

他望向?朝自己跑来的夏茯,第一反应便是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她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身体。

而夏茯毫不犹豫地攀住了他强壮的胳膊。

她现在别无选择。

这个男人绝对算不上什么白?马王子,看起来精致华美,但皮肤上却爬着诡谲的蛇骨刺青。他漫不经心微笑盘算的时候,夏茯甚至能听到蛇类爬行时鳞片摩擦的细响。

鳞片和银子都是凉的,她怀疑方景澄摸起来也是冷的。

但事实上,属于年轻男子,那偏高的体温竟成了这夏夜中的唯一热源。

“帮帮我?,求求你?了,帮帮我?。”

她没有绝世佳人的美貌,性格也难以讨人欢心,就?连作为合作伙伴的聪明沉稳也被包志伟扯烂了。老实说,夏茯也不知道自己还剩什么,她不过放弃了最后的一点自尊,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恳求方景澄。

“求求你?。”

认识不过几天,两?人的关系友好又平和,这么靠近还是头一会。她的声音、她的气味、她的眼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拢住了方景澄,让他无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垂下眼帘,在惨白?的月光下凝视狼狈的夏茯,涌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

她那双含泪的眼睛很漂亮。

像一样?上挑的眼角,圆润而莹亮的瞳仁现在被泪水浸透,因绝望漆黑一片,唯一一点亮光还是他的倒影。

她迫切地需要他,和之?前那些需要他的钱、需要他的脸满足虚荣的女?人不同。好像真的没有他就?会凄惨地死?掉。

意?识到这点后,一种?怪异的情绪在开始方景澄胸腔内高涨翻涌。

他有一名就?读珠宝专业的发小,平日最爱坐飞机寻找素材,古朴无光的原石在她的打磨下熠熠生辉,这总让她感到欣喜若狂。

开始他并不理解她的快乐。

但现在,方景澄好像从夏茯的泪水里隐约窥见了令他反常的真相。

仿佛打算攫取什么东西,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收拢又放开,最后极为克制地抚上夏茯单薄的脊背。

青年轻拍夏茯因疼痛发抖的身体,放缓声音安抚她说: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分别时,方景澄能猜到夏茯不想让自己送到宿舍的心思。

不过他那会儿也没事可做,眼前的花园又的确有几分雅致,他便耐心目送夏茯离开,然后去最近的学校超市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打算逛花园的时候拿在手里喝。

货架上除了常规的几款饮料,还有新上的瓶装茶,方景澄一眼认出那是她下午喝的“路易士茶”。她好像很喜欢那个,喝一口眯一下眼睛,没一会儿就?放松得?犯困。

到底有多好喝啊?

方景澄如?是想着,顺手拿起茶水结账,他本打算如?果穿过花园能看到收被子的夏茯,就?给她一瓶睡前喝,实在没想到分开一会儿工夫,夏茯就?能被人打成这样?。

不过距离她被打应该还没过多久,他过来时有看到一个女?孩丢下男友跑出长廊,慌慌张张朝女?生宿舍赶去。

“别急,告诉我?怎么了?”

他抚摸自己的手法好像母亲安抚啜泣的孩子……

夏茯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线生机,她哭得?乱七八糟,努力向?方景澄解释道:

“我?打了他,怎么办?全?完了,我?不是故意?的。”

“臭娘们!居然敢打老子!”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夏茯立刻缩起脖子,鸵鸟似的把头藏进方景澄的胸膛,柔弱无依、瑟瑟发抖,可不像能把对方打得?满头是血的样?子。

“你?以为自己有什么底气?那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就?是玩玩而已,我?告诉你?,今天谁都保不了你?!”

包志伟一瘸一拐追了过来。额上的血迹被风吹干,糊住了他的一只眼睛,他被夏茯重锤的手腕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踏踏地垂在身侧。

方景澄平静地审视着他,开始分析情况——

难怪大家说兔子被逼急了都咬人,他头上伤口看起来还挺要命的。要是后头两?边协商起来,学校又有意?和稀泥,各打一板子,出身普通的夏茯可能遭不住包志伟反咬一口。

但他就?不一样?了。

“没有哦,是我?打的。”

“诶?诶?”

青年颠倒黑白?的说法让夏茯愣在原地,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方景澄没有立刻做出解释,他还是那副慢条斯理的样?子,“先在这里等一下好么?”,扶住夏茯的肩膀,把她送上一边的长椅,然后朝包志伟走了过去。

隔了一段距离,包志伟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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