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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些,或直接或间接的,都与?周寺丞和?徐太?医有些关系。

尤其是周寺丞。

老王头沉默地坐了会儿,然后倏地站起身来,喃喃道:“得去送送他?们?,得去送送呐!”

甲字屯。

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如果说东山渡的面貌因为周自衡而为之一新,那甲字屯的许多人更?是因为他?而改变了人生轨迹。比如齐武、比如林十五等?等?。即使是剩下那些未被选中跨越阶级的人,心?中感激也不?比东山渡的百姓们?少。

“老婆子就想送点?家里刚收下来的山货过去,让寺丞也尝尝。”齐婶子道。

“我也是!今年的稻子还没收呢,本来还想让寺丞看看咱们?今年的稻子,长得可好了!”有屯户的嗓音都哽咽了。

“我新养了蜂子,给寺丞送点?蜂蜜。他?肯定不?缺这玩意儿,不?过这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就是,我们?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这都是大家的心?意,怎么就不?让我们?去送了嘛!”有屯户站起来,朝着?屯正嚷嚷道。

屯正丁老三?叹了口气:“不?是我不?让你们?去送,是林十五说了,寺丞不?想要兴师动众,让咱们?千万不?要去送!”

他?也是想去的呀!

“林十五这小崽子,”有屯户骂道,“他?自己跟在寺丞身边,还会跟着?去长安,怎么能明白咱们?的心?思?屯正,我不?管!反正你要是不?让我去,那我就偷偷的去!”

丁老三?看着?眼前的这一张张笑脸,揉了揉满是皱纹的脸,最终一咬牙:“行,要去就都去!”

……

江宁县。

这一日,夜晚与?清晨交界之际,星辰还悬挂在天幕上,太?阳的辰光还未曾在地平线上出现,周围的一切都安静极了。

守着?城门的士卒靠在城墙上,打了个呵欠。

再等?等?,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就可以换班了,他?也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时候就听得有马车靠近,木质的轮子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此?外还有马蹄的哒哒声。士卒立刻醒转过来,从一旁的门洞里走了出来,却发现是周寺丞与?徐太?医骑在马上。

“劳烦开一下城门,我有县令的手?书与?都尉的令牌。”周自衡温和?对士卒道。

他?从怀中拿出证物,递给那守门士卒。

士卒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接了过来,好奇问道:“寺丞这么晚出门,是有要事去办?”

周自衡笑了笑:“的确有要事。”

士卒点?了点?头,知道不?是自己该问的。他?验过手?书和?令牌无误之后,立刻与?同僚一起打开了江宁县厚重的大木门。周自衡与?徐清麦坐在马上对其致谢,然后就悄然的穿过门洞,出了城。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跟在他?们?的身后,大约有十几辆那么多,随行的还有骑在马上的护卫与?一些仆人。

队伍在穿过城门后,立刻放开了速度,朝着?东山渡驶去。

那守门的士卒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对同僚道:“不?好,周寺丞这是要离开了啊!他?想要偷偷的走!”

同僚眨了眨眼:“……你怎么说得周寺丞要戴罪脱逃似的?”

“哎呀,你个傻蛋!”守门士卒一拍大腿,“大家伙儿都想要好好的给寺丞和?徐太?医送行,这下他?们?偷偷的提前走了,那,那……不?行!我得要去通知人去!”

说起来,他?也承了周寺丞和?徐太?医的恩呢。

他?的老母亲,患有眼疾,是徐太?医治好的;他?的小儿子,有一次忽然发热,也是徐太?医治好的,而且还只收了药费没收诊费。还有他?的老丈人家,住在东山渡,现在一家人都靠着?那边的作坊讨生活,房子都翻新了。

士卒像箭一般蹿了出去,同僚在他?身后喊:“那到时候我是开门还是不?开门呐!”

“你傻啊!私开城门是大罪!不?过马上就要卯时了,卯时一到,立刻就开!”

“好嘞!”

且不?说江宁县中因为士卒的通知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东山渡这边,周自衡与?徐清麦正在看着?船上的仆役和?自家的仆人们?将行李以及箱笼搬上船。

一切都静悄悄,大家都遵循他?们?的指令,不?许大声喧哗不?许扰民。

只有火把燃烧以及水波荡漾的声音回荡在着?夜晚与?清晨交际的时刻。

不?过,他?们?的坐骑却不?是可以控制的,很快,马的嘶鸣声便将码头边住着?的居民们?给惊动了。好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行李也已经搬了一半。

老王头就住在码头旁边。

他?听到家人喊,连外衫都没有披,就这样冲了出来。

码头上已经围了一圈人,都是附近的居民。

“寺丞,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走?大家还打算送送你们?呢!”

“对呀,寺丞,太?医,大家都以为你们?是今天或明天白天启程呢!”

老王头忽然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周寺丞!徐太?医!您是不?是这次回去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码头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周自衡原本还笑意盈盈地在与?其他?人寒暄,此?时却愣了一下,他?看着?大家满含期待的表情,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既不?想欺骗他?们?也不?想让他?们?失望,最后只能拱拱手?道:

“短时间之内,肯定是不?会回来了,以后的话周某一定会回来的。”

徐清麦笑道:“以后我也肯定会回来的。”

大家也都知道他?们?其实客气话,都有些悲伤。

这时有人提醒去准备礼物给周自衡徐清麦送行,一群人这才醒悟了过来,纷纷回家了。周自衡趁这个机会偷偷对徐清麦道:“要不?,咱们?先走?”

他?怀疑待会儿的场面会有些难以应对。

徐清麦看他?指向石头城的方向,了然的点?了点?头。

“走。”

两人翻身上马,交代了几句在这里搬行李的管事,然后脱离了队伍,风驰电掣的朝着?石头城驶去。他?们?将会在石头城与?船只汇合,然后去往长安。

走到了一半,周自衡勒紧马缰,徐清麦见?状也停了下来。

回首,可以看到江宁县的城墙,以及东山渡的轮廓。

周自衡下了马,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徐清麦立刻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同样也翻身下马。

两人袍袖垂下,双手?拱起,对着?城池与?渡口深深的鞠了一躬,拜了下去。

拜这方天地,也拜居于这其中的百姓。

东山渡,从各处闻讯赶来的百姓们?看着?船桨推开的波浪,空余一腔惆怅茫然。

……

利州。

窦伯站在龟裂的麦田里,看着?奄奄一息的麦子,深深叹息。这三?个多月以来,这一大片就没怎么下过成气候的雨,飘落那么一两场,也都是毛毛细雨。

地里的麦子长得歪歪扭扭,勉强存活下来但也只能看到空瘪的麦粒。前两个月的麦子正处于灌浆期,但水不?够,便也只能长成这样了。

窦伯用手?指捻了捻麦穗,摇了摇头,他?思忖着?今年的收成恐怕只有往年的十分之一。饭是吃不?饱咯,因为干旱,连野菜都长得不?好,看来今年只能勒紧裤腰带来过活了。

要不?,让几个小一点?的儿孙去远一点?的州县逃荒去吧!

说不?定比留在家里饱一顿饿许多顿的强。

他?知道隔壁村里已经有不?少的人家正在这么干了。

只是……十个人逃荒,往往能回来那么三?四个便已经算是老天开恩了。所以,窦伯并?没有下定决心?。

这时候,窦伯似乎听到了嗡嗡嗡的声音,似乎是很多昆虫凑在一起,同时振翅才能发出来的响动。他?心?里悚然一惊,抬眼朝远处看去,却只能看到远处一线乌云,正如潮水一般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涌来。

“是飞蝗!飞蝗来了!”窦伯手?中的锄头掉落下来,嘶哑着?嗓音惊惧地喊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