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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猜都知道舅妈秦绣这通电话的内容。

她下意识挂断,显然对方不放弃,没几秒发了条消息过来。

看清内容后,周宜宁面无表情把手机扔进包包里。

“又催你去相亲啊?”裴舒语知道周宜宁这几年一直被催促着找对象,担心她心情烦闷,好心建议,“不如你周末别回去了,住我家还能躲个清静。”

周宜宁抬眸,对上那张白皙右颊泛起的浅浅梨涡,短暂愣了几秒。

而后,她摇摇头拒绝。

见她低眸专心吃着菜,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裴舒语想起认识这六年,好像真没见过她和哪个异性走得近。

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犹豫半天,还是试探性问出口:“宁宝,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曾经的暗恋对象啊?”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那个被她刻意隐藏在深处的碎片重新拼凑成记忆,在她脑中炸开了绚烂的烟花。

恍惚间,心里出现了一个不知翻涌过多少遍的名字——

裴京闻。

刚读大学时,即使她意屏蔽所有和他相关的人和事,仍在不经意间能听到他在京大的举动,可没过半年,就再也听不到他的任何传闻了。

本以为时隔多年,提起这人她能努力做到从容不迫。不想低估了他在自己心里占据的位置,如今骤然问起,还是险些失了态。

周宜宁深吸一口气,语调勉强轻松,“这么多年没见,早都不记得了。”

对上那双探寻的视线,她柔声解释,“我明天陪着外婆才放心。”

“何况我也到年龄了,不能一直躲着。”

见她面色从容,心情看起来没被影响,裴舒语这才稍稍放下心。不过想到好友相亲遇到的那些各式奇葩,顿时有些泄气。

“宁宝,那你有没有理想型?”她忽然灵光一闪,连忙找手机,“刚好我哥回国发展,要不给你看看照片考虑考虑。”

周宜宁正喝着汤,听到这话差点被呛到,她连忙阻止,“不用啦,我暂时腾不开身。”

裴舒语:?

把今天的经过重复了一遍,周宜宁才说,“如果处不来,我再考虑别的。”

不疾不徐吃完饭,准备回去时,京北竟也开始飘落零星雪花。

寒风袭来,周宜宁紧了紧围巾。片片雪花印在昏黄的路灯下,将她本就纤瘦的身姿更加柔美。

“这天气好冷,”看向对面停靠的黑色宾利,裴舒语裹紧围巾,“宁宁,要不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就周宜宁这小身板,她很担心极有可能被风吹跑。

周宜宁不太习惯麻烦别人,加上和裴舒语住的地方隔了大半个京北,她晃了晃手机,“不用啦,我叫的车就快到了。”

谁知下一秒,司机的电话打过来,“不好意思女士,路面打滑车子出了问题,麻烦你取消订单。”

这辆车,还是她等了二十分钟才叫到的。

眼见没了拒绝的机会,她只好接受裴舒语的好意,“谢谢舒舒。”

“跟我客气啥呀,”裴舒语打开微信:“稍等一会,我让他把车开过来。”

她吸吸鼻子,轻声答应。

不同于南临的雪天,京北和着寒风的雪尤其冷。

周宜宁的帽子厚度已经遮挡了大半眼眸,等待的过程,不经意的抬眸,正撞上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男人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硬朗,黑色额发遮着眉骨,弱化了几分戾气。

尽管车窗半降看不清长相,但那种模糊的压迫感,却让她的视线猛地僵住。

时间分秒流逝,但又在瞬间凝滞。

以往那双总是带给她许多情绪起伏的桃花眼,现在平淡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好一会儿,周宜宁才反应过来,她和眼前这个人,已经八年没见了。

陡然被久远的记忆支配,她不敢看向他,垂眸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帽檐下。直到被裴舒语拉着坐上车,麻木的身子骨才缓缓有了知觉。

“宁宁,你怎么了?”见她魂不守舍,上车时险些崴到脚,裴舒语有些担心,“是不是不舒服?”

除了这句询问,还有一道闻声投来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存在感极强。

但转瞬又收回去,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怕被他看出任何异样,周宜宁勉强找回声音,动作僵硬点点头,瓮声道,“我有点困。”

“那你快休息会儿,”女孩素白的小脸难掩疲惫,裴舒语不疑有他,“到了我叫你。”

周宜宁看向窗外,用力收住眼眶的酸涩。

伴随阔别已久的气息,除了心底的苦涩铺天盖地向她席卷而来,裴京闻的一举一动仍影响着她。

虽然从最开始和她礼貌示意后,他再没正面看她,但听到你偶尔和裴舒语搭话时,散漫强调勾着那点痞,才让她感觉到几分熟悉。

这也让她明白,裴京闻真的变了。

变得彻底忘记她。

或者说,对她毫不在意,就像车里并未多出她这个人一样。

也是,他那样从不缺人追捧的天之骄子,短短一年的同学,不在意自己才正常。

可她又能去怪谁呢?

怪自己太天真,这么多年都心存幻想,忘不了他说的那些话吗?

也好,今天也算认清现实,就能彻底收起所有的期待,真正远离他的世界。

这种努力隐藏的低落情绪,坐在一旁的裴舒语自然感觉到了。

想起刚才吃饭时还有说有笑,裴舒语沉思片刻,最终把原因归咎为多出来的这个人。

“哥,你怎么出国一趟变高冷了?”她小声嘀咕,“别说吓到宁宁,我都有点害怕。”

闻言,裴京闻低笑着冷嗤

一声,并未开口。

很轻,却让周宜宁好不容易缓和的胸腔再次发闷,嗓子眼也堵得疼。

她索性闭上眼,尽量不被他影响。

可能车内太温暖,加上连续的劳累,没多久,周宜宁就有些昏昏欲睡。

等她清醒过来时,车子已稳稳停靠在路边,车内也没了裴舒语的身影。

“到了吗?”

她下意识问了句,不想男人回过头,唇角轻扯,“不然你还想坐多久?”

周宜宁:“……”

沉默几秒,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怎么看自己,礼貌说了句“谢谢”,拿着东西打开车门。

等她抬起头时,视线只剩车子决绝远去的黑影。

没一会,漫天飞雪中,连黑影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