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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贝拉愣了下,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但这不是还有王后……

伯伊把她的莎草纸卷起来,放到一边,坐下说:“我们来讨论下调查的事情吧。”

尼贝拉收敛住心里的百般猜测,提起精神去听他的话。

伯伊的眼掠过她,最后落在桌案上。

对尼贝拉这样上面没有依靠的底层贵族来说,失去了官衔就等于失去了一切,无论是待遇还是身份都和平民差距极小。

在他看来,提携这样的人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于对方来说,是雪中送炭,是跌入悬崖前拉住她的藤蔓。

这是伯伊在合作伙伴身上学到的东西,不要吝啬善心,也许随手投喂的流浪狗,某一天会在关键时候救你一命。

当然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尼贝拉问。

伯伊没说话,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找到了逃跑的狱卒。”

尼贝拉倏地瞪大了眼:“你是说阿穆克?”

这几天她也没有闲着,明里暗里在寻找这个逃跑的狱卒,即便她明白王后是在逼她站队,是惩戒她。

只是她更想知道真相,虽然阿穆克很大概率只是怕被惩罚,所以跑了,但她还是想要找到这个人。

伯伊点点头:“我在他身上得到了一些重要的消息。”

“什么?”尼贝拉紧紧盯着他,手不自觉握紧成拳。

伯伊:“王后在地牢囚禁的人,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尼贝拉犹豫了下,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终究还是说出了一些别人不曾知道的隐秘:“那人我有过一些猜测。”

死刑犯这么多年不死,还是放在她手下,她怎么可能不去琢磨。

“我怀疑……”她把声音压低许多,“那人是屋卡人,他刚被关进来的时候,我见过他身上的纹身。”

为了坐稳监狱长的位置,她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地牢关过一些屋卡奴隶,”她说,“我非常肯定,那人身上的纹身是屋卡的,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王后为什么要关他。”

如今听闻传言,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明白了原因,但她觉得实在是骇人听闻,也不敢对外宣扬,甚至不敢与父亲提及。

伯伊满意地勾起唇角:“阿穆克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在王后面前说漏了嘴。”

尼贝拉暗暗捏了把汗:“王后是想杀人灭口?”

王后必然不想自己的身份暴露,杀了死牢里那人,运气好阿穆克一起死在里面,运气差点,阿穆克没死,也能顺理成章治阿穆克的监管不力,处以死刑。

“但我想不明白,王后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尼贝拉略有迟疑,“王后想处死谁,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伯伊:“死牢里的人没死,跑了。”

尼贝拉先是一愣,总觉得这个回答好像不太对得上自己的问题,但瞬间意识到这句话里的含义。

“人跑了?”她惊得站起身,椅子发出嘎吱地一声响。

伯伊:“是的,我怀疑消息就是那个人放出来的,阿穆克手上有能够证明王后身份的东西。”

尼贝拉感觉自己接收了太多的爆炸消息,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

“所以,王后真是屋卡公主?”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样身份的王后竟然统治了埃及近四十年!

“那妲伊战争……”她立刻就联想到了这件事。

埃及在先王之后便没有再发起过对外的战争,更多专注于内部的发展,这是众人的认知。

在王后听政二十年,埃及保持高速发展,在这个节点,上任法老提出了西征,以扬我埃及之国威。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曼苏拉想要从梅丽特手中夺回权的手段,当时的法老一派和神殿都表示了赞成。

于是法老曼苏拉亲政,带领埃及的五十万大军和最精锐的武器装备从底比斯出发。

经妲伊后,埃及元气大伤,周围几个国家趁机蚕食,连拿埃及十二城池。

这件事让当时朝堂上的法老一派被彻底清除,神殿大受打击,一蹶不振,阵亡的法老也成了埃及的罪人,他在底比斯的雕像被那些失去家人的平民们唾弃,咒骂。

诺芙特公主从王室除名,埃及子民无不拍手叫好。

“王后做出这种事,”尼贝拉握紧了拳,“那太可怕了。”

王后固然强势,但尼贝拉并不讨厌这人,她骨子里流淌着埃及人慕强的血液,欣赏所有强者,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对手,试图迫害她。

但这有个大前提,对方不能伤害她的国家,以及她守护的埃及子民。

“大人为何告诉我这么多?”尼贝拉想,阿伊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敢告诉她,一旦她有其他心思,告诉王后,那简直就是通天之道,同时对阿伊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伯伊看着她,露出真诚的笑容:“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希望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是我的朋友,事实上,我们拥有同一个敌人。”

尼贝拉一愣,为官这么多年,见多了勾心斗角,突然有人对她这般真诚,竟然让她感觉到了些许不适应,同时也难以避免产生一些触动。

“此事法老已经知晓,”伯伊说:“我们预备在两日后,召集底比斯民众,揭穿王后的真面目,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是屋卡公主的身份,他觉得还不够。

尼贝拉沉默许久。

窗外太阳升起,阳光斜斜地撒进室内,伯伊的手搭在桌案上,细长的手指将莎草纸微微卷起,空气中有细小的灰尘在跳跃。

尼贝拉长叹一口气,低声说:“其实,我曾经不小心听到过一些东西。”

伯伊撩起眼皮看她。

“我先前不明白,但如果王后真是屋卡公主,那就说得通了,”她深吸一口气,眼底坚毅的光芒闪烁,

“一次王后审讯中和拉塔巴提过,曼苏拉法老西征的事情,当时拉塔巴说她疯了,骂她疯子,还说自己写了信在先王的墓里,告诉他这件悲痛的事情。”

之前她不明白王后为何要与这个死刑犯说这些,更何况妲伊的事情在埃及并不是什么秘密。

伯伊笑了笑,站起身说:“看来我们应该去一趟陵墓。”

他从不指望,这个来自屋卡的拉塔巴会告诉他全部真相,没想到今日的收获比想象中的还要惊人。

“我与大人同去!”尼贝拉跟着站起身。

“那是当然。”伯伊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所,外面等候的麦德查人队长连忙立正行礼:“阿伊大人,人都通知到了,现在训话吗?”

“不开了,”伯伊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因为走动而扬起的衣摆划出冷冽的弧度:“叫上全部人,跟我前去帝王谷。”

队长不知道发生了啥,但还是立刻说是,下去组织人手。

巴特跟在他身后,急走两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陛下的鹰送了消息过来。”

伯伊微微偏头。

巴特将密信中累赘多余的内容提炼了一番,提取出重要的内容:“召集平民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神殿那边也已经知晓,还有诺芙特今天会回王宫。”

伯伊和拉赫里斯各自在为两日后的决战时刻做准备,召集平民,沟通神殿这些需要法老出面的事情,自是拉赫里斯去做。

“诺芙特怎么了?”伯伊问。

巴特愣了愣:“不知道,陛下就是这么提了一句。”

伯伊陷入沉思。

是自己的计划有什么纰漏?为什么突然提到诺芙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