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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刑司说:“皇上不许奴才们盖牛皮板。”

重音落到了“皇上”“奴才们”上面,六阿哥听明白了:“我给大哥盖着点。”随后把官服脱下来叠好放在了大阿哥臀部,看老六这么做,其他弟弟赶紧脱,几件衣服摞起来垫着,慎刑司开始一边执行庭杖一边计数。

隔着几层衣服,大阿哥的腰臀还是被打得青肿紫胀,大阿哥被太监背着走的时候跟弟弟们说:“这事大哥记住了,忘不了,回头有事儿来找大哥。”

刚才叫大阿哥来行刑的侍卫这时候对几位皇子讲:“主子爷请各位爷们去乾清宫呢。”

这几人到了乾清宫,内务府的大小官员跪了一地,太子在一边站着。

康熙正在看内务府的账本,看到这几个儿子来了,康熙说:“老四,老五,老八,你们现在去内务府银库清点库银,看看现在剩余多少?”

三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康熙低头翻看账本,越看越生气,拿着账本砸下去,砸在了凌普的头上。凌普磕头如捣蒜,旁边的其他几位内务府总管恨不得全身五体投地与乾清宫的地砖融为一体。

康熙对三阿哥和六阿哥七阿哥摆手:“忙你们的去吧。”

哥仨如蒙大赦,立即退出来,出来后三人的选择一样,都去了后宫。

六阿哥跑到永和宫,因为天气慢慢地热了,永和宫的宫妃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这两日跟着皇上搬到畅春园去。

德妃也在收拾东西,她在畅春园有固定的院子,就是什么都不带去了也能立即住下。德妃这会收拾的是几个孙子孙女的玩具,让人装箱,到时候去园子里把孙子孙女接来,让他们接着玩。

六阿哥小跑着来了,德妃看了问:“怎么大白天跑来了?不干活儿了?”

“额娘,妹妹的婚事可能要有变化。”

德妃一听瞬间急了:“怎么了?是不是扎拉丰阿出事儿了?别到了成婚的关口新郎获罪了,这……”

“不是,不是扎弟,也不是妹妹,新郎新娘好着呢!”

德妃松口气:“我就说董鄂家不是那看不清事儿的人家,扎拉丰阿也是个好孩子。能出什么事儿?”

“内务府没钱了。”

德妃笑起来:“他们没钱关你妹妹什么事儿?有没有钱你汗阿玛都要给你妹妹办婚礼。”

六阿哥坐到德妃身边把今儿大阿哥弹劾太子“截留贡品,奢靡无度”的事儿讲了。

德妃有些不信:“蒙古能有什么好东西,还值得太子去截留贡品,咱们这位太子爷不是没见过好东西,说不定还看不上呢。至于奢靡无度?他们毓庆宫才多少人,就是人人铺张浪费能浪费到哪儿去?我也没见到太子妃有什么铺张浪费的地方。”

六阿哥说:“真不真的咱们母子也讨论不出来,等四哥回来再跟您说吧。四哥五哥和八弟去查库房了,下午就能知道了。我只盼着库房里面有很多银子,要不然妹妹的事儿年底办,前面的大事花了那么多钱,到年底剩不多少了!”

而此时康熙的心简直是泡在冰水里一样凉透了。

他担心太子成家后养家困难,让他随意取用内务府的东西,怕内务府的人搪塞他,让他乳母的丈夫凌普做主管方便他行事,结果他反客为主,反而成了内务府的主人。

康熙的手指放在仅剩的账本上敲着,跟下面传令:革凌普总管之职。

侍卫进来拖着凌普出去了。

太子看着凌普被拉出去,赶紧看向康熙。

康熙挥了挥手,让其他官员下去,站起来和太子说:“内务府的事儿到此为止,朕许诺你随意动用内务府的钱物,这事乃是朕有错在先,失了察查。”

太子刚想张嘴说话,康熙抬手阻止了他,就说:“截留贡品的事儿,你回去查查吧。”

太子说了声是,退出去了。

看这个儿子真不打算解释几句就这么离开了,康熙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是什么?这是闯了祸之后没担当。,还是笃定了不会治他的罪就一直就这么维护他?

康熙心头对太子能不能继承江山产生了疑问。

太子目前所作所为已经不单单是能不能善待兄弟姐妹的问题了,现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能不能做太子做皇帝的问题了。

康熙头一次冒出:要不换个太子试试?

然而这问题刚冒出来之后,他立即否定了,废立太子是动摇国本的大事,纵观历史,每次废立太子都是血流成河,不得不慎重啊。

然而不废太子,太子却表现得这么拉胯,暴露出来的这么多缺点已经让康熙忍无可忍了,他在乾清宫转来转去,在心里不断衡量废太子的利弊。

最终想到了发妻赫舍里皇后,皇后拿命换了儿子一命,当娘的做的够多的了,自己这做爹的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他在不停地复盘太子这几十年的成长轨迹,觉得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对孩子太过疼爱了,觉得这孩子没了额娘,就对他在物质方面有着极大的放纵,以至于他做出了挪用内务府库银的事情。

如今孩子也长大了,该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君臣有别,纵然太子尊贵,哪里能越得过皇帝呢?

让他知道什么是敬畏,他才能兢兢业业!

康熙忍不住想起九阿哥来,九阿哥以前也是个小混账,小的时候办过过很多混账事,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这么一路磕磕绊绊地长大,直到最近几年出去了之后才显得成熟稳重了起来,说话也有条理了,人也出息了。可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康熙又想到“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这样的话,就忍不住反思自己,觉得自己不应该替太子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解决完,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受点罪,不然不会成长。

他打定主意不管太子,不仅不帮他解决困难,而且要在其他方面对他更严厉。

因为教育儿子的事情使得康熙在不断反思,连午饭都没吃,直到下午去盘点库房的三个儿子回来。

四阿哥年纪最大,他汇报了此次盘点:“其他的东西没查,就库银而言,少了一百八十万两。”

“多少?”

“一百八十多万。”

康熙眉头紧皱,叹口气,对梁九功说:“从朕的内帑拿出一百八十万填补进库房。”

梁九功应了一声。

康熙问八阿哥:“你弟弟妹妹的婚礼准备得如何?”

八阿哥立即回答:“九弟的婚礼已经齐备,十弟的在准备,妹妹的还没开始操办。”

康熙对着八阿哥盯了一会,盯的时间非常长,长到五阿哥这愚钝的人都发现不正常,忍不住看看八阿哥再看看康熙。

康熙长长地叹口气,对着几个儿子挥手:“忙你们的去吧。”

三人一起出来,五阿哥看着八阿哥问:“八弟最近干什么了?怎么汗阿玛盯着你看了那么久?”

四阿哥嗤笑一声先走了,八阿哥微笑着说:“弟弟也不知道,或许是汗阿玛当时发呆,五哥就觉得他是在看弟弟。”

是吗?

五阿哥且信且疑。

这时候十一阿哥的太监来请五阿哥,五阿哥就跟着去了宜妃的翊坤宫。

翊坤宫里面,十一阿哥躺在榻上,肚子上放着盘子,里面是一串洗干净的葡萄,他是不时地从盘子里摘葡萄送进嘴里。

五阿哥来了给额娘宜妃和姨妈郭贵人请安,郭贵人热情地把葡萄给五阿哥吃:“这是内务府今天刚送来的,我还说这葡萄没有秋天时候的好,表皮软塌塌的,你额娘说已经放了一个冬天,这都春天了,能放到现在没有坏也就是表皮软了些,还是能入口的,就叫了你弟弟来吃。这是给你留的,还有一些是等会儿你带回去给你媳妇和孩子的。”

五阿哥赶紧谢了额娘和姨妈。

十一阿哥说:“内务府向来是看人下菜碟,今天五哥去查他们,这才迫不及待地来卖好了。对了五哥,您查的怎么样?”

五阿哥叹口气:“别的东西没有查,光是银子就查出来少了一百八十万两。一百八十万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刚刚我们跟汗阿玛说过了,汗阿玛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掏出了一百八十万两给补上了。”

十一阿哥冷哼一声:“老子补儿子的窟窿,哼哼哼哼,换成咱们,汗阿玛才不管呢,非逼着咱们自己补窟窿不可。”

说到这里笑了:“我这就是痴人说梦,咱们哪有机会从内务府里面随便拿东西。对了,不影响哥哥姐姐的婚礼吧?”

宜妃对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婚礼很上心,就说:“你这两个哥哥才花多少钱,左右不过是十多万两银子把哥俩给打发了。就是你姐姐的婚礼花钱多,我估摸着缺也就缺在她的事儿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是别的事能得过且过,她的事上你们汗阿玛是不乐意糊弄着过去的。”

十一哼唧了几下,不忿地说:“既然大哥把太子给扒干净了,一点脸面没给他留,我看将来汗阿玛怎对他!难道将来还如往常一样事事都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