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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对公的谈判很艰难,因为两边都在据理力争,两边都觉得对方是蛮夷,这里面充斥着不同程度的傲慢和偏见,数次谈着谈着打了起来,几次撕毁合约,到现在勉强算是得到了一些结果。

九阿哥说:“英夷占地广阔,然而只同意咱们在附近买卖,他们不允许咱们的东西进入欧罗巴和他们其他地方。只让咱们买,却不让咱们卖,若是想卖,要签很多合约,这合约都是坑人的。咱们也不许他们的东西进入咱们这里,吵了半年,结果就是和以前一样,买卖各凭本事,若是不服,海上再做一场。”

这等于什么都没谈成。

康熙点头:“这些洋人畏威而不怀德,以前水军不是占有优势吗?既然这样,让水军不必退一步,只管把眼巴前的好处占尽了,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他看向舒宜尔哈,舒宜尔哈赶紧说:“民间的事儿儿臣已经理清楚了。”

他身后的侍女把一本册子呈上,魏珠接着打开放在了康熙跟前。

舒宜尔哈说:“儿臣一同核定了十七个行业,给每个行业中的翘楚商号派发执照,允许他们参与外贸买卖。”

除了早先的几个行业外,还添加了珐琅、鼻烟、钟表、仪器、玻璃器、金银器、毛织品等。这几个行业是极其赚钱的,鼻烟自从意大利传入明朝,发展到康熙朝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千多种鼻烟,分成了干湿两类,其中又有更精细的划分。除了云贵川等地大面积种植烟叶之外,还带动了鼻烟壶等衍生品的发展。

珐琅更不必说,和瓷器一样是很抢手的商品。至于大号的座钟,北方有造办处,南方有表匠,一南一北各自发展,北方的装饰性很强,摆在宫殿里十分精美,南方的更实用,船上用得更多,因此各种各样的大座钟卖得也很好。

至于仪表仪器,这是蒸汽机上要用的,这也属于造办处下辖工坊的拳头产品,远销世界,这玩意可以随意喊价,真的是有价无市。

可以说每个行业都牵扯了大量人员,比如丝绸,养蚕、缫丝、织布、印花这每个行业都有大量人员参与,因此只要赚钱,这个行业上的人多少都会沾些利益。

关起门来大家说了整整一天,最后散场的时候,九阿哥劝康熙:“您明年再庆贺一番吧,您不就是怕花钱吗?儿子让内务府介入,广州那边给您留一座南库。”

内务府把持着丝绸生意,因此丝绸出口除了各个环节赚钱外,最后的纯利润落入了内务府的口袋,也就是说这都是天子的零花钱,南库就是南边的内务府银库。

康熙摇头说:“朕老了,折腾不起来了。你回去吧。”

九阿哥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

海棠留下和康熙说话,海棠说:“他们把持着殖民地,就不会允许咱们进去做生意。若是想进殖民地市场,必然要吐出大量的利益,算到最后,大头是他们的,咱们上下挣的就是血汗钱。”说完摇摇头:“没道理咱们给他们做长工,要做就做东家,咱们地大物博,断然没有做长工的道理。”

康熙没说话,海棠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康熙说:“饭是一口一口吃的,先建造铁甲舰吧。”

海棠说:“儿臣听说英夷的议会叫嚣着也要建造铁甲舰。”

康熙没说话,看着海棠。海棠说:“咱们的铁甲舰要改良,除了给船政学堂多招生之外,就是要让火炮营继续研制火炮。日后也要把岸防火炮给换了。”换成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炮。

康熙说:“不只要换,要在岸防火炮后面布第二道岸防火炮,专门射击海滩。”对方一旦抢滩登陆,这第二道火炮就是趁着他们立足未稳痛下杀手的。

具体如何布置要论证,这种事儿不是一拍脑门就能成的。

然后康熙召见了鄂伦岱。

鄂伦岱和康熙的年龄差不多,然而康熙垂垂老矣,鄂伦岱还生龙活虎,看样子还能再祸害儿孙很多年。康熙挺妒忌他的,不过想想两个舅舅都是高寿之人,也就释然了。

康熙跟鄂伦岱说:“火器营不能闲着,班布拉心里一直嫌弃你们的火炮不中用,日后朕驾崩了,她总有一天回去水军坐镇。所以你们要赶快研制威力更大的火炮。”

鄂伦岱知道海棠一直嫌弃他们的火炮,就说:“行啊,那只能把口径再扩一点。奴才要看着人试一试,这可不是随便就能扩的。”

康熙点头。

随后他跟鄂伦岱说:“朕可能快要驾崩了。”

鄂伦岱看着他说:“您最近不是好好的吗?”

康熙说:“自己的身体好不好朕知道。现在不行了,一身病。”

鄂伦岱说:“那……您要吩咐奴才点什么?”

康熙说:“朕把遗诏带在身上,朕若是驾崩了,你来宣读遗诏。”

鄂伦岱想抽自己,这主意还是他出的,现在这差事落到了他自己身上。

然而这种事儿容不得他拒绝,鄂伦岱说:“奴才遵旨,您现在还好着呢,将来您不行了,奴才来守着您,您再考虑这事儿。”

说是考虑,实际上是让他不行了再吩咐谁来宣读遗诏。

康熙点头,因为他还没往遗照上补名字,遗诏还是个半成品。

这一日过去了之后,康熙开始分批次地召见孙子们。

先进去拜见康熙的是大阿哥家的老二弘昉和废太子家的老三弘晋、老六弘曣、老七弘晀。

康熙重点观察弘晋弘曣,废太子的几个孩子虽然跟着一起圈禁,但是年纪大了之后是被康熙安排读书的,因此这些孩子的学问都不差,甚至有些时候康熙会召见他们,这些人也在宫廷中行走,并不是大阿哥家那些孩子一样是出不了门的小可怜。

弘晋的年纪也不小了,康熙看这个孙子举止仪态都很好,言谈举止也彬彬有礼。一边的弘曣颇有股子书生气,未语先笑,此人擅长书画,康熙对他的印象很好。因此康熙对他们两个多有赞赏,就留他们在身边当差做个侍卫。

这是皇帝的亲孙子,领侍卫内大臣不会安排他们去守门站岗,是让他们随侍在皇帝身边,也不用排班轮岗,因此他们兄弟的身份比较超然。

大阿哥家的弘昉和废太子家的弘晀也各有差事,因此四个人都是欢欢喜喜出了畅春园,送他们出去的是弘阳。

弘阳和他们一起到广州又一起回来,和他们也比较熟,在门口几个人分别的时候,弘阳和弘晋说:“三哥说过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了。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就是洪福来了?”

弘晋笑着说:“承弟弟吉言,今儿得到皇玛法看重确实是洪福来了,哥哥打算现在回咸安宫给我们阿玛报喜。”

弘曣弘晀也要一起回去,弘晋就问一边的弘昉:“弘昉弟弟,你往哪里去?”

弘昉说:“弟弟也要回城给我阿玛请安报喜。”

尽管大阿哥和废太子不对付,但是这几个小的却相处愉快,因此弘曣弘晀就邀请弘昉一起回去。四人和弘阳抱拳后上马,一起回京城去了。

往后半个月弘晋表现得很好,与人为善且对来拜见的各位叔叔殷勤备至,康熙也很喜欢这个孙子,因此就冷落了弘皙。

刚进入十二月,七阿哥收到了一条噩耗,他的大女儿婉瑜在分娩的时候难产去世,七阿哥当时坐在马上听到这个消息立即晕厥过去从马上栽倒下来,因为他那条不好的腿穿的鞋底很厚,马镫卡着他的脚,直接拉伤了腿,马又被惊慌的人群驱赶拖着晕厥的七阿哥走了两三丈远。

因此七阿哥被送回家的时候把他家的人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的半张脸血糊糊的,身上泥土混着血水看着十分吓人。

七阿哥还在昏厥中,消息告给康熙,康熙听了担心儿子,立即让人把他送到七阿哥家里。

半夜七阿哥醒来,转头看到康熙,立即抱着康熙的胳膊哭了起来。七阿哥哭着跟康熙说他要去奈曼部看婉瑜最后一眼。康熙不想让他去,毕竟现在太冷了,他又受了伤。然而七阿哥哭得凄惨,拿脑袋撞床板当做磕头求康熙,康熙只好说:“你也别急,就是要去也要让人准备一下,两天后你再出去吧。”

半夜康熙从七阿哥家里出来回到畅春园,此时是弘皙弘晋陪着康熙,到了寝宫门前,弘皙伸手就要扶着康熙下车,弘晋看出康熙疲惫,就说:“皇玛法,孙儿背着您吧。”

从这里到寝室这几步没法抬撵,康熙又确实浑身难受,就点点头。弘晋背着康熙到了寝宫,把他放在龙床上,旁边的宫女送来水,弘皙和弘晋服侍康熙洗脸洗脚。

说起七阿哥受伤婉瑜去世,康熙只有一声长叹。弘晋一边蹲在地上给康熙擦脚上的水一边说:“孙儿看着七叔一腔悲伤,身上又有伤,不如孙儿和弘曙弟弟一起送七叔去吧。”

康熙仔细想想,觉得这样也行,七阿哥和弘曙两个明显都因为婉瑜去世情绪波动很大,需要有冷静的人随着他们一起去。康熙点头说:“行,让你五叔也去,你和你五叔在他们父子难受的时候劝着些。”

康熙在两个孙子的服侍下睡了,第二天正在和弘阳一起吃早饭,就看到有太监急匆匆地进来,小声跟康熙说:“弘晋贝勒爷的马惊着了,贝勒爷坠马了。”

“什么?”康熙立即捂着心口,弘阳赶快让人叫御医。

在御医抢救康熙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弘晋去世了。

弘阳看着寝宫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不知道这消息怎么告诉玛法,他痛苦地揉了揉脸,长长的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