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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回来后过了两三天,大队人马到了京城,弘皙被送入宗人府,进入议罪环节。

而弘历被秘密关押在西郊一处民宅里面。

弘历当时被蒙着眼睛坐在马车上进入西郊,在西郊的居民区兜兜转转,最后他自己都被绕晕了,眼睛能看到东西之后,发现自己在一处很简朴的院子里。甚至当时弘历不知道自己是在西郊,他以为自己是被关押在了京城。

早年他也曾听说过,当初康熙朝一废太子的时候,很多皇子被押解回来就关在皇城周围的四合院里,他阿玛都曾经受过几次牢狱之灾。弘历甚至还在想:与阿玛受一样的苦楚,说不定将来享一样的洪福!

这样的想法让他忍不住嘴角挑起,随后就开始直面自己的窘境。

弘历问带他来此处的侍卫:“这是来京城了吗?烦请你们问问,能不能派个人跟福晋说一声,让她别操心,把家里面的人照顾好,也别担心爷,跟福晋说爷早晚会回去。”

侍卫恭恭敬敬地回答:“贝勒爷的话奴才等一定带到。”

落魄的皇子皇孙也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折辱的,所以该有的恭敬还是要有。

把人安排好之后侍卫直接去了圆明园,等了一会儿,得到了皇帝的召见。侍卫进去下跪上奏:“五贝勒爷询问是否可以向家眷报平安?”

弘晖头都没有抬起来:“跟他说不行,但是他福晋问了会有人说他如今还平安。”

“是!”

侍卫答应了一声,从御书房里面出来。就要出圆明园的时候,在门口遇上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车驾,车驾后面又跟着长长的队伍,这是女眷们从宫里搬回来了。

侍卫让在一边等着这支队伍进入圆明园之后,才火速赶往关押弘历的民居。

这时候乌雅氏和那拉氏已经到了弘晖的寝宫,派人请弘晖过来。

弘晖就知道要跟家里面老老小小解释一番,于是让御书房里的一些大臣们先回去,他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急匆匆地回到寝宫。在进门之前,先对着窗户玻璃上的倒影瞧了瞧自己,对于弘晖来说,这屋子里的人都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人,让自己看着体面没有窘迫才是最重要的,从玻璃的倒影上看着自己气宇轩昂没什么憔悴的模样才放心进去。

费莫氏赶快迎上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围着弘晖走了几圈,看着人没事儿才放心。

那拉氏主要是心疼儿子:“你出门的时候我心里面没想那么多,想着也就是一次普通出门,和以往一样。谁能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后来消息传来,我唬得好几晚上睡不着觉,如今看着你全须全尾地站着我心里面才算松口气。”

这十几年来每日安享尊荣,那拉氏很久没有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上一次提心吊胆还是在康熙年间,那个时候提心吊胆的原因是几位阿哥爷争夺皇位到了恨不得抄刀子捅死对方的地步,那个时候他们一群人只要见面,这些女眷连大口喘气儿都不敢。

现在天下承平日久,弘晖继位特别顺利,那拉氏是真的想不到居然还会因为皇位之争差点儿流血。她想说一句都是这皇位惹的祸,但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是既得利益者,这句话又说不出口。

那拉氏叹气之后就把这事儿放下了,反正儿子好好的,哪怕皇位是个烫手山芋也要死死地抓在手里。

婆媳二代人里面也只有乌雅氏此时问了外边的事儿。

“弘皙为什么造反?”

弘晖看了看额娘和媳妇儿,小声说:“还能为什么?想过一过做皇帝的瘾呗。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弘历,你们知道就行了,朕极力想证明他没有卷到这件事里面,然而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

那拉氏当初从安康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即脱口而出:“这里面怎么还有弘历的事儿?”这时候再听到弘历的名字只余一声叹息,不想对此评价什么。

上一次弘晖遇刺,乌雅氏心里面就认定这件事和弘历脱不开关系,听了弘晖的话忍不住冷哼一声:“他这个人谋划的时间久了,上次你们从泰陵回来路上遇刺就有他的手笔。”

说完之后乌雅氏狠狠地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居然在他阿玛出殡的时候做出刺杀兄长这样下作的事,这不是不忠不孝是什么?”乌雅氏最恨的就是这件事,他们兄弟争夺皇位老太太不会说什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们阿玛的事上下手!这是往老太太的伤口上撒盐。

弘晖说:“祖母您先别骂他,这件事还没有判定呢。”

乌雅氏问:“要是判定了你怎么打算?”

弘晖回答:“咱们自己的血脉,不兴杀人,先圈起来吧。”

乌雅氏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弘历是亲孙子,圈起来确实比杀了他要好得多。然而弘皙和她就隔一层了,她有心劝弘晖弄死弘皙,然而这会儿人多,这话不好说,所以也就没有再言语,等着私下里说话的时候再劝弘晖不可心慈手软。

这件事没提,乌雅氏则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弘晖啊,自从你登基以来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你并不曾施恩于宗室,这次他们有人反叛,其他人必然是惶惶不可终日,长此以往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你若是有时间,不妨对你那些兄弟晋封,也能让大家早日安下心来。”

弘晖点头:“您说得对,朕就让礼部草拟名单,再让他们挑一些吉祥词儿送来,朕也好给兄弟们挑个好一点的封号。”

弘晖既然这么好说话,乌雅氏反而不好再多说,说得太多了有干扰前朝的嫌疑。毕竟后宫不可干政在这个时候还是一条铁律。

乌雅氏笑起来:“我们叫你来就是想看看你,既然你好好的,我们也放心了。孩子们也都想见见你,你去书房的时候把孩子们叫过去,你们父子也能说说话。”

弘晖应了一声,站起来告退离开。

看着弘晖好好的,乌雅氏对那拉氏说:“这几天你让人在饭食上多下点儿功夫,做些他爱吃的给他压压惊。虽然他这会儿也用不着咱们多关心,但那是你亲儿子,你多操点儿心也是应该的。”

“是。”

乌雅氏接着说:“你们婆媳两个待着吧,我去十四家再住一阵子。”

那拉氏赶紧站起来挽留:“您刚回来没几天怎么又要走?让儿媳多侍奉您不好吗?”

乌雅氏心里确实有一种儿子没了不想和儿媳妇过日子的感觉。她以前很讨厌雍正天不亮就跑到寝宫外边嚎一嗓子,逮着机会就说别来了,让老额娘踏踏实实地睡到天亮。但是雍正也是个犟脾气,非说晨昏定省是孝道要坚持,他白天事多,寅时是请安的好时候。母子俩人就这个请安的事情一直未能达成一致,但是自从雍正去世,她总是在寅时醒来,想起雍正就忍不住想哭,因此更不想住在宫里,也不想住在畅春园。

那拉氏是真想把婆婆留下来侍奉,她十多岁就进宫,没少受婆婆的照顾,相伴了这么多年早就有感情,何况雍正驾崩前嘱咐她孝敬老人,可是乌雅氏不愿意让她侍奉,那拉氏急的上火,但是乌雅氏非走不可。

十四夫妻两个来接人,十四福晋就和那拉氏说:“嫂子,咱俩比起来我是没你细心,更没有你侍奉得好。但是我们家有个优势是你们几家比不上的。”

她示意那拉氏看远处的十四阿哥,十四福晋说:“我们家爷就是个大马猴,一般人还真管不住,也只有额娘能制得住他了,额娘在我们家因为追着打他,饭都多吃了一碗,这事儿您家、六哥家、九姐姐家,谁家能办到?”

费莫氏忍笑忍得很辛苦。

十四两口子和乌雅氏乘车路过圆明园前面的停车场,因为周围寸土寸金,加上汽车比马车还庞大,导致这里停满了车。其中海棠的那辆紫色车很显眼,乌雅氏看到就说:“哎呀,你姐姐也在啊!”

十四就接话:“我姐姐在不稀奇,不在才稀奇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姐姐能不在吗?听说宗人府里面已经议好了,弘皙要被圈禁终身,他那几个儿子,年纪大的陪着他一起坐牢,年纪小的销毁宗室籍贯,交给理亲王管教。”

车子路过停车场,坐在十四两口子中间的乌雅氏问:“弘历呢?”

“弘历还没说呢,这次不仅仅是弘历,听说还有人被牵扯进去了。”

“谁?不会是福彭吧!他要是坏事了岂不是害了英儿?”

“没他的事儿,福彭那人精得跟个鬼儿似的。这次折进去的都是康熙朝的皇亲国戚,佟家二房和钮祜禄家,都被牵连进去了。算上早早倒台的赫舍里家,汗阿玛的二个岳家都玩完了!”

乌雅氏嘴上不说,心里冷哼了一声,前面二位皇后是正经的皇后,和圣祖爷是正经的夫妻,她这个皇后是靠着儿子才被记为皇后,所以她在前面二位皇后那里挺不直腰杆子,在那二家前面,乌雅家也腰杆不硬。

现在想想,昔日再辉煌有什么用?还是活得够久活得精彩才能笑到最后。

乌雅氏假模假样地说:“阿弥陀佛,怎么就牵连上他们了,你也是,万不可这么说,怎么能说玩完了呢,万一皇上仁慈,有转机了呢。”

十四忍不住翻白眼,老太太这虚伪劲儿他作为儿子都看不下去。

十四不说话了,但是乌雅氏还想听,十四福晋早看出来了,就跟十四说:“爷,除了佟家和钮祜禄家,还要谁家?应该没什么大户人家了吧。”

十四摇头:“有,康熙朝的皇亲国戚被牵连,雍正朝的也被牵连了,年贵妃的兄长年羹尧现在也被拘了。”

“年家啊!”乌雅氏这下紧张了,因为年贵妃母子两个都是雪做的,都不能对他们母子两个大声说话,就怕哈气会融化了这对母子。对于乌雅氏来说,年家不重要,福沛才重要,不能因为年家影响了福沛。

十四没体会到老额娘的担心,对额娘和媳妇说:“年家那才是邪门呢,年羹尧他媳妇是咱们皇觉罗的姑娘,好家伙,她主动串联,不少宗室现在吓的人心惶惶,宗人府里面关进去一大群了,大部分都是阿济格的后人,谁让年羹尧她媳妇就是阿济格家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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