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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的人情世故,何氏不但要做到心中有数,还得备注好下次回礼的注意事项,免得到时疏漏得罪人。

她正忙着在厅里招待客人,管家匆匆跑来禀告:说是忠亲王府送来的礼物实在太过贵重,乃是一方田黄石笔洗还有两枚田黄石印章。

这就是专业之人做专业之事了,若是换做之前的王大柱,恐怕即便人家礼单上写清楚是田黄石,他根本就不知道那田黄石是什么。

田黄石极其罕见稀有,乃是玉中之皇,比帝王绿更为稀有的存在,既然是忠亲王送来的,都不用看,必定还是品相极好的田黄石。

何氏知道辰哥儿同赵敬渊的关系,家里与朝廷哪几家真正交好以及有何渊源,宋景茂都同她细细交代过。

何氏想了想道:“无妨,妥当收置起来,回头儿交给辰哥儿便是。”

管家领令出去,何氏回到厅里屁股没做稳呢,又有小丫鬟急匆匆跑进来报,“少奶奶,宫里来人了,说是传陛下的口谕。”

何氏一惊,忙问道:“可有说是传给谁的?”

“说是给咱们府上三少爷的旨意,三少爷已经忙紧地出去接了。”

一听说是传给景辰的口谕,何氏稍稍松了一口气,大概率不是什么坏事儿。

果然,她就听对面秀娘朝众人笑道:“我家这臭小子打小就不爱念书,我跟他爹督促过多少次,他全当是耳旁风,前些日子陛下要他下场考科举,不成想他还真考中了,还是咱们陛下的话最管用!”

众人:“……”

这大气儿吹得,真是叫人一点辄都没有。

有谁听说过奉旨科举?

人家不但奉旨科举,还考了头名秀才,这能不龙颜大悦么。

也不知道该说皇帝太给他面儿,还是说

他给皇帝面儿。

前院儿,苏公公笑呵呵朝宋景辰一拱手,“小宋大人,可喜可贺,陛下口谕,特让老奴过来接您进宫问话呢。”

宋景辰忙让人招呼苏公公喝茶,并奉上谢礼,自己则匆匆回后院换上正式的衣裳。

这一回生,二回熟。进宫进得次数多了,宋景辰也就不把进宫当回事,家里人好像也都习惯,不再像第一次那般认为是什么天大的事。

可在旁人眼里,完全不会这么想,众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圣眷正隆。

……

“还请小宋大人在此稍等片刻,老奴进去通传一声。”御书房外,苏公公话音刚落,便听见里头传出赵鸿煊的声音,“叫他进屋来。”

宋景辰应了一声,挑开竹帘跨步进屋,一股淡淡的花香伴随着茶香扑面而来,赵鸿煊没有如往日那般在书案后面正襟危坐 ,而是斜靠在旁边罗汉床上,一只腿屈起,手里捧个青瓷小盏,小口啜着茶。

颇为闲适的样子,看起来皇帝心情不错。

景辰行至近前,跪拜行礼,“景辰问陛下安。”

赵鸿煊笑道:“行了,这里没有旁的人,就别跟朕装了,瞧你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景辰闻言心中警铃大作,忙规规矩矩跪好了,抬起头来,老老实实承认道:“陛下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臣刚才光顾着瞧您案几上的花,一心二用腿底下没有跪好,还请陛下恕罪。”

赵鸿煊嗯了一声,明知道宋景辰在胡说八道,却也生不起气来,朝旁边苏公公道:“给他看坐。”

让坐就坐,宋景辰一屁股坐到苏公公准备好的椅子上,朝皇帝笑道:“谢陛下体恤臣。”

赵鸿煊抬眼瞅他,“知道吗?你哥哥在朕面前只敢坐半边椅面,你倒是不跟朕见外。”

宋景辰忙道:“陛下不怒自威,哥哥对您自然是又敬又怕。”

“你哥哥对朕是又敬又怕,那你呢?”

“你又为何一点不怕朕。”赵鸿煊追问。

宋景辰惶恐:“陛下误会,陛下乃是天子,执掌生死,臣如何不惧怕陛下天威,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臣觉得陛下并不想臣跟您太过拘礼,您找哥哥是商量国家大事,您找臣只想聊聊天,唠唠家常,臣想着陛下或许不想要臣像哥哥那般拘束。”

说完宋景辰忙从椅子上滑下来,重新规规矩矩跪好:“还请陛下恕臣擅自揣摩圣意之罪。”

赵鸿煊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瞅满朝文武的嘴巴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能说。”

宋景辰内心:这阴晴不定的,你可真难对付啊。大哥,赵敬渊我替你们辛苦了。

宋景辰嘴上:“谢陛下夸奖。”

赵鸿煊:“嗯,揣摩对了有奖,若是揣摩错了朕便罚你。”

宋景辰心说:你是皇帝,难不成我还要跟你讲理?我还是跟你讲银子管用些。

话音一转,赵鸿煊又道:“不过朕这次要夸你,你这次考得还不错,没有给朕丢人。”

一听这话,宋景辰抓住机会顺势邀功,“陛下,臣真的太不容易了,日夜苦读,就差没有头悬梁锥刺股,总算是苦尽甘来不负陛下期望。”

赵鸿煊点点头:“如此说来,原来你没有尽全力便考了个县试第一,说明你还有上升余地,争取下次乡试还考第一。”

宋景辰:“……”

皇帝你开玩笑的吧,你当考举人跟考秀才可以相提并论,还第一?

赵鸿煊见宋景辰一脸敢怒不敢言,却是心情大好,邀宋景辰喝他的好茶。

赵鸿煊极其好茶,下面人自然也投其所好,搜罗天下最顶级的好茶上供,赵鸿煊示意旁边苏公公斟茶。

苏公公心中大为震动,他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平日里除了伺候皇帝,谁敢劳他大驾?

皇帝让他亲自给宋景辰斟茶,对宋景辰的偏爱可见一般,便是他哥哥宋景茂也没有这样的殊荣。

春日的夕光透过窗纸,更显柔和朦胧,落在白衣少年执茶的手指上,叫人分不清白玉茶盏更晶莹玉透些,还是少年的手指更为莹润。

氛围感加上宋景辰执茶的姿态本就极美,赵鸿煊不由问道:“景辰亦好茶道?”

宋景辰瞎谦虚:“只是跟随师傅饮茶多了些。”

“你师傅是哪个?”赵鸿煊顺势问道。

宋景辰如实回答:“萧衍宗。”

“萧衍宗?”赵鸿煊重复着。

“正是。”宋景辰毫不避讳地解释:“就是前萧家被逐出家门的那一位。”

赵鸿煊颇玩味的表情,他忽然问道:“依景辰之见,认为今日之施家同往日之萧家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