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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妻子

谢玦约莫一刻便从耳房出来了。

在外间坐了好一会才起身进了里间, 行至床榻外,掀开了闱帐正要上榻,却见床榻之上唯一一张被衾全数被妻子裹在了身上。

好似在无言的抵抗他一样。

……

沉默了片刻, 他还是躺到了床上。

过了许久, 知晓她还未熟睡, 他开了口:“可是生气了?”

半晌过后,里侧的人才慢慢地开了口:“我没生气, 夫君想多了。”

语气平静, 好似真的没有生气一样。

谢玦眉头紧皱。

没生气?

没生气, 方才为何有那样的反应?

没生气,可为何背对他,连一角被衾都不留?

良久的无言, 翁璟妩也隐隐犯了困,但身后这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以至于她虽困, 脑子却甚是清晰。

面对这种情况, 也只好像上一回共寝时骗自己是一个人睡的那样酝酿入睡。

正如是骗着自己, 酝酿睡意的时候, 又听到背后那许久未出声的人开了口:“往后像方才那样, 有话直接说, 便很好。”

听到后边的话, 翁璟妩愣了一下,随即把他的话在心头咀嚼一遍, 有些耐人寻味。

他这意思是鼓励她多反驳一下他的话?

这都是什么特殊的癖好?

思索间, 外边的人又来了句:“天色不早了, 歇了吧。”

“嗯。”她敷衍的应了声, 也就没有再说话。

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无声, 终于酝酿得睡了过去。

谢玦听到绵长均匀的轻息,看了眼里侧的背影,也就和衣而眠。

*

夜深人静,有一缕风从微敞的窗隙吹入,把屋内的烛火吹得忽暗忽明。

烛芯摇曳了片刻后,便熄灭了,只余余烟缭绕和一室昏暗。

谢玦半睡半醒之间,隐约听到细碎说话的声音。

蓦然睁开眼,竟是身在了烛火通明的侯府祠堂之中。

眼前的赫然是自己的牌位。

自己战亡的梦,循环往复的不知做了多少回。如今再见到自己的牌位,倒是没有半分的惊讶。

这应也是梦。

忽然,有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我夫妻三载,我问心无愧,可你呢?”

听到妻子略显沙哑的声音,谢玦缓缓转身,只见她一身素衣,目光透过了他,看向了他的牌位。

阿妩跪在地上烧着纸钱。

也不知这梦里他死了多久,但阿妩面容憔悴,发髻之上毫无珠翠,像是新寡。

这个时候,想是他尸骨还未寒的时候。

她神色麻木的说着:“你一个月里头就只有那么几日在府中,每次回来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你自问你有给过我半点温情吗?你若是不喜我,为何不在云县的时候,就同意与我和离了?”

话到最后,她隐约有了情绪,眼神中透露出了怨与怒:“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先死,让我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的糟心事?!”

听闻她的诉说,谢玦面色一凝。

还未等他细想,手臂忽然似有温热柔软靠了过来。

谢玦素来警觉,不过是一瞬便从梦中抽离了出来。

睁开双眸,映入眼中是熟悉的帐顶。

一瞬茫然后,低头望去,便在昏暗之中隐约看见有一条纤细的手臂横在了他胸口上。目光再往旁一瞥,是那就寝前因生气而与他泾渭分明,背对他而寝的妻子。

她紧贴着他的手臂,像是冬日里取暖的人。

在云县,他们虽还未圆房时,但也是共寝在一张榻上的。

夜里天冷,她便是如此,在睡梦中总是不知不觉间凑了过来。

天气转暖后,也就是来了金都后,再没有如此了。

谢玦静默了一瞬后抽出了手臂,把被衾拉了上来,盖在了二人的身上,再而一如既往地把人揽入怀中。

醒来后,谢玦便没了睡意,很难不在意方才所做的梦。

也很难不在意梦里边妻子所控诉。

她说他不喜她。

她说他没有给予半分温情。

她说他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给他。

他若是真的能预知未来。

那梦中的预警,便是告诉他,在这未来他会战死,只留下妻儿……

若是如此,这侯府确实是一个烂摊子。

谢玦抬起了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

许久之后,皆无睡意。

搬回主卧的这个晚上,谢玦半宿未眠。

*

早间,翁璟妩醒来的时候,谢玦已不在屋中了。

而在她梳妆之际,谢玦回来了。

他从外走近,一身清爽,应是沐浴过了。

他这副模样,显然是在早间带伤去练枪了。

他饮了一口茶水后,看向梳妆的妻子:“一会我与你去陪祖母请安。”

翁璟妩想起明月昨日说宫里的嬷嬷来了,思及往后她要掌管这侯府,宫里来的人自然是不能怠慢了。

“好。”她应了声,然后又道:“听说祖母请来教习几个妹妹礼仪的嬷嬷来了,夫君同去,也显得看重。”

谢玦没怎么在意这些事。

但想起梦中她怨自己的模样,再看祖母先前对她的轻视与现在对孙女的重视,有着巨大的区别。

他摩挲了一下杯盏,开了口:“祖母先前做的事情,你可在意?”

梳好妆,正要起身的翁璟妩却是顿了顿。

在意吗?

自然是在意的。

若不是她的授意,何至于让她失去了孩子?

但思及上辈子那老太太白发人送走了儿子孙子,最后死时那不瞑目的样子,她也就放过了自己,不让自己活在怨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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