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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将至,府里喜气洋洋。

苏蕴操持府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务。

顾夫人今年清闲了许多,不再像往年忙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今年也只需要查看儿媳所操持的有无纰漏便可,但检查下来,不仅没有任何纰漏,还挑不出一点差错,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当家做主。

儿媳如此能干,比她刚嫁到侯府那两年都要做得要好。

顾夫人本就喜爱这儿媳,儿媳能干,自然是一顿夸,苏蕴被夸得都颇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这般熟练的,还是有了几年的经验才会如此,所以总是被夸得心虚。

她刚开始管家的时候,根本不像现在这么的沉稳熟练,那会,她几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生怕自己出错,会引来旁人的嘲笑。

但现在回首,那些努力也并未白费,若无当日的努力,今日也不能这般轻松。

虽然轻松,但也还是有许多的琐事要做。

晚间,她把这些琐事带回了屋里来做。

时至戌时未,坐在软塌的顾时行抬眼望向还在对账的妻子,他放下了手中书卷,走上前。

感觉到了身旁的人,苏蕴放下了笔,望向他,问:“怎了?”

顾时行望了眼账册,道:“这是什么账册?”

苏蕴应:“这是夫君你名下铺子庄子的账册,先前忙碌,未来得及核算,现在得必须在年前核算了,再给那铺子的掌柜和庄子的管事发放分红。”

说着,她伸手锤了锤低头低得有些酸的肩膀。

顾时行见状,微凉的手便抚上了她的肩颈,隔着衣衫到不觉得凉。

力道适中的揉捏,问:“可是这处酸?”

苏蕴舒服的微阖双眸:“就是哪。”

自从那日食用雪莲生了红疹,在屋中养了几日后,顾时行越发的体贴了,体贴到苏蕴有时都渐渐生出了懒骨,觉得什么都不做,直接等着他伺候也挺好的。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坐在忠毅侯府世子娘子这位置上,不知被多少人盯着,等着她出错。

她不能出错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当旁人冤枉她的时候,也能底气十足的反驳回去。就如那日顾三婶趾高气昂地与她说教时,她也有十足的底气反驳回去。

想起顾三婶,苏蕴叹气道:“前些天我与三婶在廊下吵了,母亲也怒斥了她,我听说那日之后,她就病了,府中的人都在说这件事,隐约有人说觉得我过分了。”

顾时行虽然没有在场,也未在府中,但也从夏珂那处听了个全,知道三婶都与阿蕴说了什么。

听了这些话,顾时行觉着对她的亏欠更甚。

现在阿蕴明媒正娶,风光嫁入侯府,依旧被二婶和三婶看低。那上辈子,二婶三婶待她,也只会更加的过分。

“她病了便病了,身为长辈,毫无长辈的风度,难不成要你向低头?”默了一下,眉头紧蹙:“关于下人议论,我便让管家把人遣到宅子去。”

苏蕴闻言,轻笑出声:“倒也不用,有人觉得我过分了,也有人帮我说话,而且觉得我过分的人,无外乎是三房的人怂恿的。”

话到这,苏蕴敛了笑意,心里清明:“三婶那么高傲要强的一个人,那日被我和母亲说得半点脸面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不得心病?她便是知道自己错了,可也不会低下头,她现在想让我给她一个台阶下。”

“台阶是给识时务,明事理的人下的,而非是明知错的是自己,却依旧端着不肯向服软的人。”

苏蕴闻言,握住他的手,抬头望他,笑问:“你如此向着我,就不怕我到时候与你二婶三婶都反目成仇了?”

顾时行弯下腰,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唇角染上了笑意:“那我便站你这边。”

苏蕴笑道:“尽会说好听的哄我。”垂下了头,笑了一会,她才呼了一口气,道:“不管往后发生什么事情,反正我都不会委屈我自己了。”

他从她的背后抱住了她,轻蹭了蹭她披散的柔软长发,低声轻喃:“不必再委屈。”

*

年二十九那晚,顾三婶还是从房中出来了,来了清澜苑。

高傲好强的人,终还是低头了。

“我承认,我一直以来都对你有所偏见,所以那日才会误会了你,请你见谅。”顾三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了往日的高傲,但更没有歉意,依旧偏向于高冷。

苏蕴沉默了片息,后道:“想必县主今日来,并也不是出自真心道歉,我的这份见谅,县主也不需要,不过是来这走个过场,让旁人知道县主已经致歉了。”

一声县主,便把两人的关系拉开。

顾三婶闻言,眼神略为幽深。

半晌后,顾三婶依旧是一副高冷的神色:“随你怎么想,我今日就是来致歉的,往后……”话语一顿,才继续道:“井水不犯河水,面上过得去便可。”

说着,看向一旁的婢女。

婢女会意,把盒子端上前,打开了盒子。

盒中是一套珍珠头面。头面精美,珍珠颗颗圆润饱满,看得出来不是为了应付赔礼而选的。

苏蕴只是看了一眼,再看向顾三婶:“我若不收,倒是会落得个心胸狭隘名头。”

顾三婶见她有收下的意思,也不想再久留,正要转身离去之际,苏蕴却忽然平静地道:“但我依旧不想收下。”

顾三婶一时间露出了几分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皱着眉头问:“你何意?”

苏蕴上前,阖上了头面的盒子,抬眼对上顾三婶的视线。

从容不迫地道:“既然都说井水不犯河水,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且县主也不是诚心来致歉的,我何须收下这名义上的赔礼来膈应自己?”

话到最后,苏蕴补充:“我不想受了这礼之后,下回县主再诬陷我的时候,我若反驳,旁人会觉得我得理不饶人。”

顾三婶沉默地看了她半晌,心里似乎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难受异常,但最后还是点了头:“好,你不收便罢,我也不强迫你。”

离去后,出了院子,顾三婶回头看了眼清澜苑的方向,长呼了一口气。

那日,大嫂有一句话没说错——苏氏将来比她还来得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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