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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们就遇到过好几次,目击证人并非有意提供虚假证词,他只是记忆模糊了,主观以为自己看到了。所以,这个服务员的证词说服力不够。这种叫做记忆错觉,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废话,你说的每一句话,就没有我不能理解的。”

陈浦就笑了:“是是是,你是队里第一大聪明。”他注意到她有些瑟瑟的模样:“冷?”

“有点。”她瞥他一眼,“怎么,要脱衣服给我?就你那T恤,全是汗味,冷死我也不穿。”

陈浦身上跟她一样,就一件短袖,当然不能脱了给她,不然人民警察的形象往哪儿放。他拿手指点了点她:“等着,我拿衣服来,有种别穿。”

他一阵风似地转身走了,李轻鹞干脆进蒙古包呆着,暖和。没多久,他拿了件黑色短袖T恤过来,说:“我车上就这个,穿不穿?”

李轻鹞从不吃眼前亏,接过,又闻了闻,只有一点清新的洗衣液味,陈浦脸都黑了:“干净的!你就这么嫌弃我?”

李轻鹞把T恤往身上一套:“我平等地嫌弃所有爱流汗的男人。”

陈浦立刻反驳了一句非常土帅的话:“不流汗的,能叫男人?白斩鸡,小白脸,小鲜肉,你喜欢那种?”

李轻鹞:“谁知道呢,可能我就不喜欢男人。”

陈浦已经不想同她说话了。

不过,斗嘴归斗嘴,不得不说,妹妹穿上宽宽大大的男士T恤,奇奇怪怪的,竟也好看。她平时喜欢穿一些清新田园的颜色,伪装得跟一朵素雅百合花似的。陈浦还是第一次看她穿黑,虽然她个头也有165,T恤下摆还是到了膝盖上方,细胳膊细腿,晃晃荡荡。

李轻鹞也上下打量自己一眼,神色很平静地抬头:“我深知自己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得住,别发愣了,继续说案子。所以,我们面临的,是薛定谔的向思翎,当晚,她也许喝醉了,也许没喝醉;也许在房间,也许不在房间。”

陈浦被她的说法逗得微微一笑,说:“没错。从明雅湖到影竹山,她的不在场证明非常完美,也许全都是真的,也许全都是假的。”

“你这话说的,那我们这一趟,岂不是白干,什么都没论证?”

“No。你记不记得,我之前找师父时说过,无论是伪装成通缉犯、扰乱警方视线的一步闲棋,还是提前几个月准备好的面包车、菜市场逃跑路径规划,以及送到我们面前却找不到的完美嫌疑男子——都证明这次的真凶,现在应该说主谋,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我觉得,向思翎的不在场证明,也有着和整起谋杀案相同的味道:似是而非,处处可疑,偏偏滴水不漏。

我本来还觉得,如果向思翎是主谋,她可能没到现场,遥控花衬衫男子杀人。现在我反而觉得,这样的高手,谋划了那么长时间,做出精密杀局,最后动手,很可能不会假他人之手。”

李轻鹞接口道:“一是自己杀,才解恨,二是不会落把柄到同谋身上。除非她把同谋也杀了。”

“没错。”

“可是队长,你说的这种感觉我很认同。但是麻烦认清一下现实——我们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向思翎杀人的证据,甚至连她当晚到过现场的证据都没有。”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个案子,我想先搞清楚故事,证据自然会来。和这样的高手过招,不能急。而且证据那条线,不是有老丁在查吗?那么多人呢,老丁又不是吃干饭的。这回我不是案件主要负责人,没有特定任务,反而自由。继续查,依旧假设向思翎是真凶,当晚她的路径,我们已经走了大半个圆,还剩小半个。”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像她当晚那样,从影竹山,又回到明雅湖杀人?”

——

两人去问了营地经营者,得知山上并无公共交通下山,来营地的客人都是自驾。最近的去市区的中巴车,在距离山脚2公里的一个镇上,有夜班车,一共三趟,运营时间分别为10点30、12点半和3点。主要是方便村民夜里有急事或者就医,才开了这条夜班车路线,平时几乎没人坐。

陈浦和李轻鹞看了夜班车路线图,发现中途有个站点,距离明雅湖东侧只有3.5公里。

两人对视一眼,这又是一个巧合吗?

营地停车场监控早已调查过,向思翎的车整晚都没有离开,她也没有去过停车场。此外,陈浦到影竹山之前,就让闫勇查了当晚影竹山两条下山公路上的监控——没敢再使唤老丁,怕他炸毛。夜里下山的车很少,只有十来辆,闫勇那边已经回话:没有发现向思翎。

也就说,向思翎当晚没有开任何车辆下山。

这时,李轻鹞的目光,停在营地管理处外,那一排黄色的共享单车上,那是给一些住帐篷的背包客提供的。陈浦也望过去,拍了拍李轻鹞的肩膀:“走吧,选一辆,会骑车吧?”

李轻鹞:“你看我腿瘸吗?”

“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不能别问蠢话?”

倒不是两人总有心思斗嘴,他们从天亮查到现在,已经是夜里9点40,都很累了。可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模拟向思翎当晚路径的好时机。两人这时斗嘴,倒有几分默契在,提提神,轻松一点,让这条路不那么疲惫。

陈浦提前让闫勇在地图上标注出几个监控的地点,又请教了营地工作人员,可以绕行的一些小路。为了模拟,两人以最快速度骑行,风驰电掣下山。45分钟后,两人汗流浃背,成功绕开路上所有监控,抵达镇上的中巴车站,距离发车时间,正好还有5分钟。

夜色已深,小镇的灯光稀稀落落,路上几乎没人。中巴车站就在镇口的路边,看起来很破旧,大概能坐十六七个人。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男人,穿着一件洗得看不清原来颜色的T恤,大裤衩,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看到他俩,司机愣了一下。陈浦一脚踩上踏板,车里一个乘客都没有。

“3块1个人。”司机说。

陈浦扫码付钱,和李轻鹞坐到了司机后排的双人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