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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一条队伍也停了下来,比刚才缓慢许多的速度渐渐往前挪。

姜遗光凑得离岩壁近,坚硬的石头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咻咻”类似箭矢穿过的破空声。等他到了近前,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地面上开了个大洞,洞边有一根眼熟的石柱,因是在洞中,整根石柱看起来就像一根顶梁柱似的支撑着山洞,柱身上也有熟悉的长长铁链。

铁链那端,连着黑暗更深处。

等最后一个人也下去了,姜遗光环视一圈,扣上铁环,抓住铁链慢慢向下落。

他向下滑了很久,总算听到下面传来的人声,从四周回荡的回音来看,底下应当是一片非常开阔空旷的地带。

这回没出岔子,落地后一看,人一个不少。和猜测的一样,地下有一间大厅一样的宽敞房间,以岩石堆砌,屋里堆着十几个鼓囊囊布袋,装着是干粮药材等物,旁边还堆着各种铲子铁锹铁锤凿子锯子等等。

姜遗光留意到正当中地板上还有一道门,外面一层铁栏封住。

和地上的昏暗又有截然不同之处,四周岩壁挂了灯,照得明晃晃亮堂堂,人影憧憧。

那些灯也是前朝样式,再仔细看地面铺着的地毯和墙壁上的壁画,同样多为前朝所制玄武纹。

那边,蒙坚安排完了,回头看姜遗光正自己提着灯四处观看,他看出姜遗光的疑惑,就笑着和他解释。

“也就只有这里是前朝的样子,再往里走就不一样了。我们也是出于不忍才留着的。”

他这话似乎有别的意思。姜遗光问:“这是为何?”

蒙坚感叹地说:“我给你讲一段往事,你就明白了。”

不止姜遗光,其他人也竖着耳朵听。蒙坚的声音在这间石屋中回响。

这个故事和姜遗光以前听过的说法又不太一样。

前朝的皇室也进行过对骊山的探查,只是一直没什么结果。骊山那么大,想找个合适的入口很难。即便是最有名的风水先生也不敢轻易看骊山,据说这地方带着“邪气”,于是他们的探寻总是容易走歪路。

只有为钱不要命的盗墓贼,才不会在乎什么阴德。

朝廷就故意放松了兵防,利用这批人,黄雀在后,等他们真的开出一个盗洞后,将这批人尽数逮住下狱。

之后他们就慢慢开凿,弄出来了一条通道。

原本还要继续往里挖,一直到底,但那时突然有地龙翻身,山石滚落,大雨滂沱,泥沙一层层冲刷,将那个洞口彻底遮住。

外面的人进不来了。

可里面的人还不知道,仍旧继续挖洞。

蒙坚以一种佩服的口吻赞叹。

“这些乌衣卫在地下一直劳作,即便地上没有消息,没有送粮送水,也不愿停下。”

“没吃没喝了,就靠苔藓和土里渗出的水充饥,后来连苔藓也吃完了,有人饿死了。他们就开始吃那个饿死的人……”

说到这段,蒙坚语气幽幽,既钦佩,又对“食人”这一行为充斥着说不出的恶心。尽管他明白自己落到那个地步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但一提到这个词,就好像他自己也成了那刀下的一块肉,被片成一段又一段,从骨头缝里都漫起疼痛。

姜遗光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蒙坚:“实不相瞒,当年死去的乌衣卫领头人要求他们每一日必须写下自己昨日所作所为。他不会看,但他们一定要写。”

他后来也是看了这份记录才知道的。

实在很……佩服。

直到最后一口气,他们也没有停止。

蒙坚来到一个角落,那里的墙面略黑,他指着墙缝里微黑的痕迹说:“听说我们的人第一次进来,就看到他们的尸骨堆在这儿。”

姜遗光看了一眼,又环顾四周,没有出声。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蒙坚来到房间正中的小门,取出钥匙,咔咔两声打开了。

蒙坚拉起那扇铁栏门,露出一条竖直于地面的地道,一条梯子向下。

“直到进入这下面,才算来到了地下。才是真正进了那个洞穴。”

这回依旧蒙坚打头,姜遗光最后,他一马当先下去,其他人次第顺着梯子往下爬。

姜遗光走在末尾,除了一些必备的干粮外,还背了一把足有手臂长的铁锤,一面圆一面尖,精铁打的,十分沉。不过这点份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进了洞,踩在梯子上关上门,但没有锁上,以免到时他们发生意外出不来。

等所有人都从屋里下去后……

一只青白的手,从外面将铁栏门的锁轻轻扣上。

正在向下爬了小一刻钟的姜遗光一顿,仰头往上看。

刚才他好像听见上面传来了什么声音?

整条地洞都是竖直的,越往下越黑,他一直低着头向下看,忽然间逆着光往上仰头,那一瞬间的光刺得眼前一晕。

他好像看见了一只缩回去的手。

……

地道底下有一小片空地,蒙坚在下面等啊等,等了好久,倒数第二个人都下来半天了,姜遗光才终于出现。

“不是,你干嘛去了?怎么老是迟一步?”蒙坚纳闷。

姜遗光转了转手腕:“没什么,解决了一点小麻烦。我们走吧。”

他不会让任何东西打扰自己这一次行程,不论是人,还是些非人的东西。

到了这里,才算真正进到山底下的地底中,四周都是挖出的地道,这里就不便铺路了,只有经年累月被人压实的略略泛红的土壤,又闷又冷,灯也不点那么多了,五人一盏小灯,能看到人影就行。

近乎摸黑地在狭小地道中一直往前走了约两刻钟,渐渐能听到前边传来的汩汩水声。

“是地下河。”蒙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等会儿小心点,别掉下去了,地下河很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