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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没说出来的是,他惊艳之余,亦很敬佩。

作为年轻一代少数愿意认真拍戏的流量小生,林鹤知道表演的难度所在,于现实中亲眼目睹和大屏幕上经过镜头音乐渲染的表演令他着迷。

拿奖,那当然是实至名归的。

见江秋十回复了一条追着他坎的表情包,林鹤这才正经起来。

“你现在还在拍戏?”

“对,要来客串吗?”

“行行行,我什么时候来探班?

说定了时间,林鹤美滋滋放下手机。

那厢,江秋十回到片场。

因为要拍学校戏份,剧组小孩子多,有事没事都喜欢找他说话,不敢说话的也想往他身边凑。

他饰演的角色叫李灯,名校毕业,年轻有为,还有个漂亮温柔的女朋友在等他。为了将来从政,李灯大学毕业后来到小山村。作为城里人,他一开始很不适应乡下的生活,对学生也没有多大耐心,只想着快点熬完这几年了事。

后来,村里的扶贫干部、学校老校长、村里许许多多的村民,还有那些或许顽皮,但开窍后对学习无比渴求的学生们,一桩桩一件件小事,都让李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自己能够改变这些孩子的一生,如果他能够帮忙,一起改变这座小山村……

抱着这样的野望,哪怕年限到期了,李灯也没有离开,年复一年扎根在小山村。他的学生不说成为多么出色的人才,至少能够衣食无忧,脱离贫困。

到最后,李灯果真如一盏灯,将自己奉献给了三尺讲台。离开的那一天,村民们、学生们……前来告别的队伍排了老长,不知道的还以为走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然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教师罢了。

下戏后,大家一块儿聚餐,导演问男主角:“你喜欢这个角色吗?”

江秋十点点头,导演就笑了,摸出一支烟点燃,吐出一口白烟长长叹气:“我也喜欢。我就觉得,他这辈子,哪怕没钱寒酸,也活的值当。”“人这辈子,那么短,怎样活的才算值当?”

江秋十沉默一会儿,问:“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导演你觉得呢?”

导演说:“我也不知道啊……”

他酝酿了很久,慢慢说:“我以前是剧组里,干摄影的,我那时候一直在想着换别的工作,在圈里,太乱、太累了。后来帮着个导演干副导演,帮忙协调拍摄,学了很多,那时候我又觉得,嘿,好像还挺有意思。

直到前段时间,我还以为,拍电影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事业。”导演猛吸口烟,吐出几个圆溜溜的烟圈,“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了,人活这一辈子干嘛啊?后来一想,我拍了一辈子电影,总还是有那么几部不错的,就够了。”

“好歹,它可以传下去,至少几十年吧?后来的人看到电影啦电视剧啦,多少能念叨我一点。”

“要是我跟那XXX似的,过了七八十年,还有人看我电影,还能夸一句,这片子的导演不错!会拍!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江秋十笑起来,他还保留着拍戏的装扮,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平光眼镜,有股很特别的味道,他说:“会的。”

导演跟着一块儿笑,掐掉烟,拍拍他肩膀:“小伙子,你也是。我觉着你行。”

江秋十:“我倒没想着那么长远,只要当下做好,就足够了。”

导演:“做好了当下,人们就会怀念你的将来。”

这句话很有些别的意思,剧组里其他几个演员都有点触动,又说不出那种感觉。

导演喜欢文艺范儿,时不时来碗鸡汤,演员们都很受鼓舞,平常拍戏格外卖力,相处也愉快。

[谁是我]还在放映期,单日票房持续增高,自上映以来就一直保持着单日票房冠军之位。有个国际奖光环加身,评分同样高,某瓣分数直逼九点零,估计到下映时,破九无疑义。

一叶知秋再度成为最大赢家。

为此,剧组不少人想方设法要和男主角拉上关系,搭上了,就是一条飞升的道路,自愿献身送礼的人比以往只多不少。

好在导演一下戏就找江秋十聊天,多少阻隔了些大胆的艺人。

反而是那些小孩,能离他近些。

导演拍摄的方式很巧妙,李灯饰演老师上课的剧情,他就真的让江秋十在上面上课,摄像机在底下拍,力求学生们的表情、动作贴近现实。

监视器里,戴着眼镜的年轻男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单词:“Hope。”

“Hope,就是希望的意思,我希望……”老师的声音很温和,他解释完又带读几次后,抬手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句子,“我们今天学会用hope造句。,比如这句:I hope you're ok,我希望你平安。”

“还有没有同学能用希望造句?”

见底下没人举手,他补充道:“说中文就可以,只要是你的希望,都可以说出来。”

这段剧情,恰好是李灯在村里待了两年,他和校长说自己将要调走后的剧情。

学生们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消息,调皮捣蛋和吵闹的,全都安静了,这些天上课无比乖顺。

半晌,前排一个瘦小的女生举起了手:

“I……I hope you can stay here……”她磕磕绊绊说着发音并不标准的一句话,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发音多么蹩脚,她又急忙说中文补充,怯怯道:“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老师,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求你了。”

一句话像是打开什么开关,底下响起不少低低的稚嫩声音。

“老师能不能留下来?”

“李老师……”

李灯正往黑板上抄这句话的手顿住了。

一台摄像机在室内,另一台怼脸拍,李灯背对着所有的学生,他的眼眶一瞬间有些湿润,李灯深吸口气,写完了那句话,转过身后掩饰般将眼镜摘下,仔细擦了擦,再重新戴上。

他又变成了那个和和气气、凶起来让所有学生害怕的李老师。

“我让你们造句,没让你们说别的。”李灯说,“刚刚来娣的读音不是很准确,但是她的造句对了,掌声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