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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池曦文决定去看望艾文。艾文是他硕士时的同学,算是他关系最好的同学,现在是一名高级兽医,任职于加州的一家大型野生动物保护中心。池曦文还记得艾文羞涩腼腆的模样,每次提到自己工作时,脸上总是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

到达中心时,艾文正在为一只受伤的鹰做检查。看到池曦文,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的笑容:“Shawn,真、真没想到你会来,我马上就下班了。”

而后看见了梁越,艾文更意外了,小声地问池曦文:“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分手了。你去非洲之后,Leon经常给我打电话、问、问你的近况。”

池曦文点了点头,坦然地回应:“我们最近和好了。”

艾文松了口气,微笑着说:“和好了就好。”他对梁越并没有太多意见,因为池曦文去肯尼亚后,梁越经常联系他打听池曦文的消息。虽然艾文对梁越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但他知道梁越确实很关心池曦文,而池曦文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梁越,他们聊天时池曦文总会提到他的男朋友。

接着,两人聊了些近况,艾文带池曦文去看那只受伤的鹰,并为它做了详细的病情判断。正当他们讨论着老鹰的治疗方案时,中心的工作人员匆匆进来,告知有另一只动物需要他的帮助。

艾文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凝重,看着池曦文:“对了,Shawn,你来的正好,我们有一只美洲狮的伤情有些复杂,我们一直没法确诊。你能帮我看看吗?”

池曦文毫不犹豫地答应。

艾文的同事们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艾文解释:“Shawn是我老师最优秀的学生,他曾和Andrew教授在非洲做了三年的野生动物保护救治,有非常丰富的手术和诊断经验。”

池曦文对梁越说了一声让他在外面等候,随后跟随艾文进入诊疗室。

那只美洲狮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右前腿上有一道深深的撕裂伤,四周的皮肤出现了严重的肿胀和红肿现象,伤口有化脓的迹象。池曦文轻轻触碰了伤口周围,发现美洲狮的体温过高,精神萎靡。

“它的伤口有明显的继发性感染,”池曦文冷静地说道,“但是单凭感染并不能解释这只美洲狮的整体症状。你们有没有做过寄生虫筛查?”

艾文点了点头:“我们做过了,但结果不明确。检测中没有发现常见寄生虫的迹象,我们怀疑可能是某种罕见的病原体,但一直找不到根源。”

池曦文仔细观察了美洲狮的毛发、眼睛、口腔等部位,沉思片刻:“我在非洲曾经遇到过一种情况,类似的伤口感染背后,实际上是由于一种罕见的蜱虫咬伤所引起的。初期没有明显症状,但蜱虫携带的特殊寄生虫会慢慢在体内扩散,造成广泛的感染。”

艾文眼中一亮:“我们做了常规的蜱虫检查,但没有发现任何残留迹象。你认为有可能是隐匿性寄生虫感染?”

池曦文点头,指着美洲狮的皮毛:“是的,蜱虫的咬痕通常很难找到,尤其是在动物的厚毛之下。我们要重点检查皮下层,并结合血液检查,寻找特定的寄生虫抗体。这类寄生虫在伤口周围会释放一种抑制愈合的蛋白质,这也是为什么常规的抗生素和处理方法效果不佳。”

艾文恍然大悟,立刻让同事们准备新的血液检测和皮下取样。有了池曦文的判断,艾文马上找到了方向,针对感染源和寄生虫进行同时治疗。

池曦文没有参与接下来的治疗过程,和艾文告别后,傍晚时分,他和梁越回家,手牵手漫步在家附近的狗公园。

这里是曾经池曦文除了学校以外,最喜欢来发呆的地方。

通常他都是一个人过来,附近所有狗主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兽医院的学生,所以总是问他寻求简单的专业意见和帮助。

池曦文的目光低垂,落在两人紧握的手掌上,梁越摩挲他的手心,问:“怎么了?”

池曦文说:“你戴着戒指。”

梁越说:“你的那枚戒指在我那里,你走的时候把戒指放在了桌上,我有好好收着。”他注视池曦文在夕阳下的侧脸,“如果你还愿意戴上的话。”

池曦文没有回答愿不愿意,抬首时,近处橘红的光线与湖水交织,微风轻拂,橡树枝叶沙沙作响,湖面像碎金在水上跳跃。

很可惜梁越永远不会知道夕阳是什么颜色。池曦文望见大狗小狗在草地上奔跑,主人们在湖边悠闲地聊着天,远处的鸟鸣声与欢笑声交织,时间也在这片熟悉的宁静中慢了下来。

池曦文发了会儿呆,没有看梁越对他说:“你知道吗,我二十岁的时候,和你第一次来这里的公园时,我就想过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想我们老了,也有一只或者好几只狗,我们会在这里散步。”

池曦文停顿:“但事情和我想的总是背道而驰。”

梁越心脏一缩,以为池曦文又要说什么和他分手他们不合适之类的话,他伸手掰过池曦文的脸,让池曦文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喜欢这里,我们就留在这里,像你想象中那样生活,我们每天来散步,我们养狗,几只都好。”

池曦文眼睛眨了一下,让梁越不要挤他的脸,抬首说:“我其实不是喜欢这里。”

加州的阳光再好,能把人的皮肤晒成小麦色,海滩上总有年轻人在冲浪,但无论他在这里待了多久,始终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仿佛这片土地从未真正接纳过他,他也永远不会属于这里。

“二十岁时,我唯一的依靠是你,”池曦文语气如常地说着,“我把你爱我当成生命里最重要的事,觉得有了你就能走完一生,觉得你在哪我就应该在哪。”

梁越低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睫毛长长地筛落他受伤的眼神:“现在不是了?你不爱我了。”

“爱,但不是唯一的。”

梁越妥协:“……我知道,你工作第一,我第二。”

池曦文:“不是,猫第二。”

梁越嘴角都下去了,声音也是:“我第三是吧。”

池曦文:“第三是我的患者,所以你第四。”

还爱他,但不是唯一了。梁越或许占据了他世界的许多部分,但生命中有更多更广阔的事物需要他去爱和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