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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夷光令谢弥受责受辱,谢弥心里定然是恨她的,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恨她到如此地步,攻入皇城的第一件事不是诛杀余孽,也不是犒赏将士,而是要找出她。

若是落到他手里,只怕求死也难,还不知要受怎样的折辱。

女婢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又匆匆拿出一只刻着宁字的牙牌:“娘娘别急,宁三郎提前得了风声,担心您有危险,他趁着皇城乱了的空档,已经派遣了部曲入宫,预备将您接出皇城去西山汇合,现在那部曲就在外面候着,您跟我来!”

沈夷光祖父官至宰辅,又素有才名,门下桃李无数,宁三郎是他祖父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也是他祖父所有学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辈分虽长,却没大沈夷光几岁,沈夷光常玩笑唤他一声小师叔。

两人自小一道长大,情分定然非比寻常,若说这世上除了亲人之外,还有什么人能让沈夷光以性命相托,那定是宁三郎无疑了。

外面的杀喊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呼喝:“儿郎们...这里就是皇后住的地方,主上说了,抓住那位皇后的人重重有赏,给我攻进去!”

想到史书上帝王逐鹿登极之时,前朝那些公主后妃的下场,沈夷光不觉遍体生寒,她之前准备了两套合身的内侍衣裳,本来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两人乔装成内侍,由后殿角门急匆匆逃了出去。

多亏了这两套内侍装束,便是偶尔和乱兵擦身而过,也无人会注意两个小小宦官。

她们才逃出不到一刻,恢弘的凤宫大门被轰然撞破,两队黑甲将士在谢弥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在宫殿里四下搜寻起来。

为首的谢弥身量挺拔修长,玄色盔甲和披风上血迹斑斓,被夜风吹的猎猎作响。

他的玄色盔甲遮住半面,只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看年纪应当不大,他并未跨入长乐殿内,双手抱臂,笔直浓密的眼睫合着,百无聊赖地斜靠在门柱上,闭目养神。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手下将士满面是汗地匆匆报道:“主上,咱们把长乐殿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一根人毛,那,那沈皇后怕是听到动静,已经跑了!这该如何是好?”

谢弥长眸不耐地打开,要笑不笑:“问我?”

手下人身子一抖,他知道自家主上的一些往事,主上曾被那位沈皇后狠狠折辱责罚过,眼下定了大局,他定是要把那沈氏捉来好生折辱,以报当年之恨的。

他本觉着不值当为个女子费心,眼下却再不敢推诿,提来宫人审讯了一番,方对着谢弥回禀:“主上,卑职打听过了,约莫三刻之前,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内侍跑出了长乐殿,向着西山的方向走了。”

他又急急补了句:“卑职听说宁家的那位三郎君趁着战乱,偷偷派人潜入了皇城,他和沈皇后有旧,只怕就是他派人把沈皇后接走的。”

谢弥稍稍侧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宁三啊。”

他双瞳火光蓬勃,眸光锐利,又微微一笑:“去,把人给我抓回来。”

......

沈夷光出了宫门便换上快马,去西山的一路竟是出奇的顺利。

宁清洵难得换了身黑衣,他眉头紧锁着,正在山脚下不安徘徊,老远见沈夷光一行纵马而来,他清雅的眉目才终于松了松。

沈夷光在女婢的搀扶下下了马,看着多年未见的少年旧友,不觉眼眶泛红:“小师叔!”

“潺潺,”宁清洵比她更为激动,大步上前,上下打量着她,鼻根酸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逆势大,陛下不知所踪,我先带你南下暂避...”他伸手去拉沈夷光手腕,神色肃然:“连夜就走,若是等谢逆完全占了长安,想走可就来不及了,咱们...”

他手指还未触及沈夷光双腕,话也才说了一半,一只羽箭不知从哪里急射而出,霸道地横插入两人之间,硬生生将两人隔开。

“才想起私奔?晚了。”

声音轻佻戏谑,从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传来。

宁清洵反应极快,当即令部曲把沈夷光护住。

谢弥动作却比他更快,带着钢铁洪流从山坡裹挟而下,转眼将宁清洵和一众部曲松散擒住,死死摁在地上,无半分还手之力,没过片刻,在场站着的人里,除了谢弥和他的部下,便只剩下沈夷光一个。

谢弥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沈夷光呼吸急促,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他恶意为之,每一步都分毫不差地踏在她的心跳上,他步步紧逼,直到她后背抵到一棵树上,退无可退。

谢弥在她身前不到半尺的地方立定,眸光不怀好意地跃动着,就这么把她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审视过去,他终于伸手,摘下了覆面盔甲,露出底下那张不可方物的脸。

他右耳还带着一颗样式奇诡的火玉耳钉,半个拇指大小,雕刻成一只狰狞的凶兽,暴烈绮丽,欲择人而噬,让人瞧了便觉呼吸不畅。

沈夷光蝶翼般的长睫不住扑闪,脆弱却生动。

他撑臂将她困住,又折腰凑近她耳畔,眉眼愉悦:“主人,好久不见。”

笑的恶劣又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