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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那些照片都是什么刺客角度拍的,在警方的层层掩盖下都还是被他们拍到了很清晰完整的尸体照片。

一看到照片,他就想起了他在地下隧道里被其中一个婴儿尸体舔过手心,到现在还是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他忍不住问:“这些婴儿尸体是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多?”

方棋他们盘问刘福和那几个“村民”时,方文瑞正忙着到处找他爸的魂,并没有听到婴儿的来历。

方棋只好又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方文瑞三观碎了。

代孕?那些婴儿是那些“村民”自己的孩子?

“简直是惨无人道!丧尽天良!”

方文瑞猛地一拍沙发,沙发再次跟着震了震。

方棋:“你再拍一下我让你现在去蹦极。”

“……”

激愤的情绪被遏制,方文瑞又瘪了瘪嘴。

他情绪还是有点激动,但是不再带上肢体动作了,小声嘀咕道:“再怎么说也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吧?他们就没有一点儿血缘亲情?都不会不忍心的吗?”

方棋不以为意:“面都没见过的亲生孩子,能有什么血缘亲情?”

就算情感上还会有不忍心,托付给别人去办就行,只要自己没看见,就可以当那个孩子不存在。

他说得随意,方文瑞却是猛的一顿。

下一秒,方棋看见他情绪跟断崖式降温似的,一下就蔫儿了。

“……你怎么了?”

方文瑞低头说:“对不起。”

方棋:“?”

又犯什么毛病?

顿了一会儿,方棋反应过来了什么。

哦,他也是个面都没见过的亲生孩子!

这大概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再说他其实没那个意思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方棋又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到吃饭的时候,方文瑞的情绪依旧没什么起色,方棋也懒得管。

外卖点的是两碗肥牛米线,汤汁浓郁,肉鲜味美,适合胃部不适没什么食欲的人下口。

方棋没有嗦粉的习惯,也不喜欢大口吹凉,他觉得那样吃一碗东西他消耗的能量可能比他摄取的能量还多,所以干脆放着等它不烫了再吃。

方文瑞一直偷偷睨他,被发现了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吃,吃了一半,他才终于忍不住问:“你以前……那个,你……收养你的人,对你好吗?”

一句话小心翼翼地分了几段才说完。

刚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哥哥的时候,他碍于方铎,没有去打听过相关的事情,后来方铎被送出国,他因为赌气,更是排斥和方棋有关的任何消息。

现在想想,他好像都没有关心过方棋在以前的家里过得好不好。

他以为方棋会怀念以前的生活,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却见方棋一脸漠然,听到“以前”的话,他一丝情绪变化都没有,说:“不好。”

方文瑞:“……”

他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那……家里有其他人吗?”方文瑞又道:“弟弟妹妹什么的……”

方铎从小对他很好,他小时候没有玩伴,很爱粘着方铎,他想同龄人应该都是这样的,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感情总是要比外面的人深的。

他说到弟弟妹妹的时候,方棋微顿了一下,说:“有。”

方文瑞:“有什么?”

方棋:“弟弟妹妹都有。”

“那还挺好的。”

“……”

方棋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问题。

方文瑞又继续吃了口米线,想跟他多聊一点,于是又问:“那你弟弟现在在哪儿?”

方棋:“林江,读书。”

方文瑞:“哦,那妹妹呢?”

方棋:“死了。”

“哦……啊?”

方文瑞悚然一惊。

死……死了?!

是他听错了吗?

他小心抬眼,看到方棋微微出神,不像悲伤也不像感怀的样子,像是被什么问题困住,回答他都是出于本能。

方文瑞磕磕巴巴的:“那她……她是怎么……”

怎么死的?

是因为生病吗?还是因为意外?

方棋思考的问题好像终于有了结果,他瞳孔重新聚焦,一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一边石破天惊地吐出两个字:“自杀。”

方文瑞:“……”

此刻他只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他怎么那么会问呢?

方棋却不管他在想什么,他终于想起来寅迟发给他的住址,地名为什么会那么熟悉了。

丰山区唐岭路……

“丰山区那边是不是有一个大学城?”方棋突然问。

方文瑞还沉浸在自己戳人痛处的愧疚里,突然听到他这么平静的问自己,着实愣了一下,才点头说:“是,是有一个大学城。”

方棋:“……”

那就是了。

丰山区大学城,聚集了林江市很多有名的院校,其中有一所外国语学校,就是覃元彦现在就读的大学。

覃元彦是他养母的儿子,也是把他抱回去借此生出来的儿子,以前叫方元彦。

让他改姓的覃家据说也是林江市比较有名的豪门,但覃元彦却不是从一出生就是覃家的少爷。

高中以前,他们还生活在林江市比较偏远的郊区,两个人不同的年纪上了同一所高中,方棋是自己考上的,而覃元彦是他亲爹花钱塞进去的,因为这事被他妈说了几句他没用,覃元彦就把他记恨上了。

所以在覃元彦被认回覃家,上了林江市外国语学校之后,他专门跑到还在勤工俭学上师范的方棋面前炫耀过。

方棋记住这个地名倒也不是他对这事有多在意,只是丰山区的大学城,是曾经的高中生都很向往的地方,高中填志愿的时候几乎全班都在讨论那个地方,听得多了,他也就记住了。

巧的是,寅迟居然住在那边?

他一直盯着手机不说话,方文瑞心里忐忑不安,又不好打扰他,自己一口一口吃着米线,吃完了才说:“你……还不吃吗?米线把汤汁吸干了就不好吃了。”

“……”

方棋低头看了眼,果断锁屏放下了手机开始吃。

浪费粮食可耻。

方文瑞松了口气。

之后他就一直没敢再找方棋说话,怕自己突发奇想的问题会再把人戳出个窟窿来。

他不没话找话,方棋也乐得清净,两个人在沙发两头一边一个,玩的玩手机,看的看电视,氛围也算不错,直到医院的电话打来。

电话是打给方文瑞的,他接完电话之后却看向方棋,脸上一片呆滞,还带着点儿不知所措的茫然。

方棋问:“怎么了?”

“爷爷死了。”方文瑞说了一句,喉咙就跟黏住了似的,不知道怎么说下一句了。

方棋面色平静,毫不意外。

方振天早就活不成了,靠着方云松的那点儿生气多续了几天命,现在生气耗尽,肯定死路一条。

他见方文瑞发呆,问:“难过?”

方文瑞却摇了摇头说:“还好,就是觉得有点……”

他也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从小跟爷爷就不亲,爷爷也没多疼他,但到底是直系血缘的亲人,突然就这么没了,总让人觉得唏嘘。

方棋不理解他的唏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见方文瑞也没动,侧头问:“你不去医院?”

方文瑞:“去啊。”

“那你等什么?”

“等你啊。”

方棋一脸莫名:“等我干什么?”

方文瑞惊:“你不去吗?”

方棋:“我去干嘛?”

方文瑞:“???”

爷爷去世了啊!

当孙子的不应该去吗?

等等……为什么这画面似曾相识。

他没敢再继续问,他怕方棋再自然而然地回他两个字:是吗。

方文瑞想了想,精神微振:“妈说爷爷的眼睛合不上,那个……想让你一起过去看看。”

方棋:“……”

死不瞑目?容易成煞啊。

他有些古怪地看了眼窗外已经高高悬起的月亮。

最近好像总是白天睡觉,晚上办差……可以,符合他鬼差的作息规律。

从别墅再回到医院,方振天的尸体还没有运到太平间里,听说是方云柏在抢救室里发了浑,不让他们动方振天的尸体。

医院自己家的,也没那么多讲究,方云柏要闹腾,方云松干脆清空了场子让他闹。

方棋他们上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方云柏扑在方振天抢救的床前,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样子。

死了?怎么就死了呢?

他还什么都没有拿到,帮他的人怎么就死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和方云松还在病房里吵得不可开交,方云松要他离开林江市回老家,他虽然心虚,但他其实并没有多害怕,因为他爸还活着,他爸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的。

但是没一会儿,就有医生冲进病房,通知他们病人方振天断气了。

方云柏第一时间感到的就是恐慌,比他被一群恶鬼包围时还要恐慌,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抢救室,看到的已经是一具抢救失败的尸体。

方云松此时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做了场噩梦,但是清醒过来之后,听林淑云说了方云柏做过的事,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事,虽然有另外的阴差阳错,但是方云柏的动机已经不值得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