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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手?一挥,身后的两人就?退了下去。

黑暗的卧房中,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初宜啊,我是真的很心疼你。”

“你看,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事,为永福宫积了这么多福,若你还辛辛苦苦侍奉我,我也于心不忍。”

屋里很暗,没有点灯。

只有一团黑暗,侵蚀了对坐的两人。

沈初宜看不清丽嫔的面容,但她很清楚,丽嫔此刻脸上一定没有于心不忍的表情。

她或许面无表情,或许满脸畅快,总归是没有一丁点慈心的。

“昨日,红豆又?出了事。”

“所以?我总觉得,做宫女很危险,容易累坏了你,破坏了我们一起保护永福宫的大事。”

沈初宜:“……”

这话说?出来?,不知丽嫔自己相不相信。

反正沈初宜是从头到尾都不信的。

丽嫔也不需要沈初宜回答。

她就?像是终于能把心里话说?出口一般,对沈初宜谆谆教诲。

“初宜,你知道什么是对永福宫最好的吗?”

“那就?是你好好养身体,为我,为陛下怀上麟儿,只要丽嫔有了皇嗣,以?后肯定能升份位。”

“到时候我升你做大姑姑,我们一起享受荣华富贵。”

沈初宜觉得丽嫔一定是疯得太久,记忆都不好了。

之前她还说?过,若是沈初宜好好办事,以?后不用?沈初宜了,就?会给她一笔封赏,送她出宫与家人团聚。

现在就?又?换成了这个。

甚至还要沈初宜怀上皇嗣,生下孩子?。

沈初宜显得有些害怕,她声?音都哆嗦了:“娘娘,可咱们已经是欺君罔上了,若……若是叫人知道可怎么办?”

丽嫔听到这话,以?为沈初宜心动,忽然笑了一声?。

“你放心,我既然敢做,就?一定万无一失。”

她倏然起身,却没有上前。

她居高临下站在黑暗里,看着同样藏在黑暗里的沈初宜。

即便隔着重重寂夜,沈初宜也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阴冷和癫狂。

“初宜,你就?在此处好好礼佛,潜心修养,若陛下翻牌,我再让人唤你去。”

“你得听话,好好努力,早日怀上皇子?,你我都好。”

说?罢,丽嫔拂袖而去。

————

沈初宜听到房门上锁的声?音。

她闭了闭眼睛,轻轻抚摸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小腹,然后便慢慢躺了下来?。

事已至此,焦急已全无用?处。

她把发髻里藏着的荷包取出,塞进腰带中,然后才重新起身,打?量这个房间。

即便黑暗,也能隐约看出轮廓。

她住的地方,是非常狭窄的内室,只能摆放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

再往前看,就?是紧闭的门扉。

沈初宜安静听了一会儿,意识到外面确实无人,才轻手?轻脚下了床,来?到了那扇紧闭房门前。

屋里很黑,只能透过房门上的青纱,透进一点月色。

她轻轻推了推,发现房门没有上锁,便小心翼翼推门而出。

外面倒是比里室要宽敞,背对着她房门的位置,放了高高的佛台。

佛台之上,普贤菩萨宝相庄严,含笑静立。

佛台上放有鲜花、供果、香炉,台前摆放蒲团,用?来?祈福祷告。

这赫然是新布置的佛台。

看这布置,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丽嫔一定早就?做了打?算。

沈初宜给普贤菩萨规规矩矩磕头行礼,然后才起身,观察了一下佛堂四周。

里室前面的佛堂有门窗,不过此刻纹窗紧闭,而房门也已经上了锁。

沈初宜简单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直接回到了里室。

此刻她已经适应了黑暗。

在里室的方桌上下翻找。

方桌上只有一个抽屉,打?开来?看,里面空空如?也。

倒是桌上放着茶杯和茶壶,里面还有冷水。

沈初宜忽然发现,在床和桌之间的墙壁上还有一道暗门。

推开来?看,里面竟是只有一人宽的暖房,外墙上高高开了一扇方窗,用?来?透气。

暖房里放了水盆和恭桶,恭桶中放了香灰,

用?来?遮盖气味。

丽嫔还真是周全。

怕人看出端倪,有一个大活人被囚禁在佛堂里,想尽办法做了遮掩。

在屋里看了一圈之后,才回到床榻上,慢慢躺了下来?。

她之前沉浸在红豆的离去,没有过多思索,忘记了这件事内藏的危机。

红豆定是窥探到了丽嫔的秘密,丽嫔只能下手?毒杀,但旁人不知岑青根底,沈初宜却是知晓。

丽嫔怕沈初宜回过神来?,发现她毒杀红豆之事,因此心慌害怕,坏了大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囚禁沈初宜。

沈初宜跟红豆不一样,她是丽嫔千挑万选的母体,是她最好的替身,在永福宫已经死了一个宫女的情况下,她不能立即再杀沈初宜,改换别?人。

即便是宫女,也会引起怀疑。

所以?,丽嫔很可能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她囚禁在这佛堂内,等她彻底生下孩子?再杀害。

想明白这些,沈初宜紧紧攥住了荷包。

她下定了决心。

第二日一早,是岑青来?送的饭。

沈初宜佯装害怕,问岑青:“岑姐姐,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岑青生了一张和气脸,看起来?沉稳温和,一点都不刁钻。

可她却没有搭理沈初宜,放下饭之后,又?进暖房打?扫。

等里里外外收拾一新,沈初宜也勉强用?完了早饭。

可能是为了皇嗣,给沈初宜准备的囚饭甚至比以?前还要好些。

一碗瘦肉青菜粥,一笼小笼包,一碟爽口的腌萝卜。沈初宜猜测应该是丽嫔自己的份例。

岑青见沈初宜还算乖顺,眼皮一掀,才说?:“你听话一些,娘娘会善待你的。”

沈初宜忙道:“是。”

岑青便领着她来?到外间,道:“娘娘把你留在这里,是想让你潜心礼佛,你便每日都在这里点香礼佛,为贵人们祈福吧。”

等岑青锁上房门走了,沈初宜便过去点上三?炷香,恭敬给普贤菩萨上香。

之后几日,沈初宜都很乖顺。

岑青每日过来?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每天都很勤快打?扫暖房,不让屋里有异味。

沈初宜也安静过自己的日子?,甚至也不在同岑青说?话了。

又?过了两日,可能岑青太过忙碌,今日送饭的人换成了红果。

红果一进来?,就?同沈初宜对视一眼。

沈初宜没有表现出喜悦,也没有同红果微笑,她一如?往常,平静礼佛。

红果也没有同她说?话。

等红果收拾好暖房走了,沈初宜就?去如?厕。

她仔细看了,就?发现恭桶下面藏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年已知。

沈初宜心中一动。

她用?火折子?烧了纸条,扔进恭桶里,

看来?,年姑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成功让红果站在了她们这边。

其实丽嫔做错了,她不应该直接杀了红豆。

红豆胆子?小,也单纯,即便能听到看到什么,可能都不甚明白,也不一定会往外说?。

可丽嫔以?己度人,以?为人人都是坏人。

但她可以?杀了红豆,自然也可以?杀了红果。

如?果她是红果,也不会坐以?待毙。

看到这里,沈初宜便放心了。

年姑姑既然知道了她被囚禁,那么就?一定会慢慢筹谋,一定会让她有机会逃脱。

收到了消息,沈初宜就?彻底安了心。

一晃神,沈初宜礼佛十日。

这十日里,沈初宜安安静静生活在佛堂里,佛堂里供了经书,沈初宜也时常拿来?翻看。

许多字她都不认识,却学着一笔一划写。

等她能出去了,就?请徐姑姑继续教她,好不容易识字,她怕自己忘了。

岁月如?梭,夜凉如?水。

今日来?的是不是岑青也不是红果,而是丽嫔。

丽嫔这几日想来?很是顺遂。

她面色红润,唇角带笑,眉宇间皆是欢喜。

她依旧坐在那张椅上,让沈初宜就?站在边上,听她说?话。

“你还记得顾选侍吧?”

丽嫔开口,竟是说?这件事。

她道:“顾选侍之前以?为入宫就?能翻身为主,以?为再也不用?被承平伯府拿捏,可她也不想想,她不过只是个选侍而已。”

沈初宜沉默听着,不会回答丽嫔,丽嫔也不需要她回答。

有些话,她不能对旁人说?。

就?连周姑姑也不行。

但她却可以?对沈初宜说?。

因为沈初宜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个如?花似玉,美?若天仙的小宫女,曾经她是那么厌恶她,忌惮她,怕她被陛下看中,从此飞黄腾达。

即便萧元宸从未有这般行为,但万一呢?

现在,她把这朵花紧紧攥在手?心里,随意驱使,肆意拿捏,把她从头到尾用?了个干脆,最后一杀了之。

一想就?很畅快。

想到这里,丽嫔不由笑了一下:“什么人就?是什么命,也不看她是什么贱皮子??”

说?到这里,丽嫔顿了顿,对沈初宜道:“你不一样,你才是我亲姐妹。”

沈初宜:“……”

沈初宜温顺笑笑,说?:“娘娘,奴婢自是不配做娘娘姐妹,只盼着以?后能侍奉在娘娘和小主子?身边。”

丽嫔满意了。

她又?说?了几句顾选侍,说?她入宫将近半月陛下也没翻牌子?,显然忘了她这个人。

又?说?步充容目下无尘,总以?陛下青梅自居,惹人厌烦。

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等丽嫔说?尽兴了,才道:“你有什么缺的,都同岑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