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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手轻脚行走过稍间,绕过

雅室,终于看到了珠帘之后的青绿山水屏风。

药味和?血腥味越来越浓,让她的心扑通直跳。

今天的机会?太难得了,若非他?们行事终于成?功,让一直侍奉云麓山栖的几名黄门?腹泻生病,无法当差,否则她是压根进入不了云麓山栖的。

所有人?的性命都背在她身上,她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小宫女深吸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如同猫儿一样,快步进入寝殿。

一绕过去,她就看到拔步床上窗幔轻轻垂着,遮挡了里面的光阴。

殿中理所应当没有宫人?侍奉。

如今陛下这般情景,知晓的人?越少越好,根本不可能让宫人?近身侍奉。

她动作飞快,一刻不停,两三步来到拔步床前,直接掀开了帐幔。

屋中幽暗,没有天光,小宫女根本看不清床上人?如何姿势,她直截了当举起匕首,狠狠往那人?脖颈处刺了下去。

这一下刺了个空。

她感?觉手感?不对,以为没有刺中脖颈,立即抽出匕首,重新在斜后方狠狠刺入。

动作又快又狠,丝毫都不犹豫。

但这一次,依旧是空。

这被褥中仿佛没有人?,只有一团被捆成?人?型的棉花。

小宫女面色骤变。

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事有蹊跷,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过转瞬功夫,她就做出选择。

她没有掀开被褥,也无暇查看被褥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脚尖一点?,直奔后窗行去。

就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嗓音悠然响起:“白昭仪,事未完成?,你要去哪里。”

————

太极殿上,气氛十分焦灼。

数名朝臣一起出列,联手质疑今日主持大朝会?的孝亲王和?几名阁臣。

这几名朝臣有的年轻,有的老?迈,虽并非朝中的肱股之臣,可人?数却也不少。

聚沙成?塔,如此多人?一起质疑上峰,大朝会?的气氛异常紧绷,许多朝臣都不敢开口?。

也有胆子大的朝臣当面质疑:“你们口?口?声声说陛下重病,身受重伤,为何我从未听?说?”

“尤其是你杨世子,”那人?直接对杨思忠嘲讽道,“之前杨庶人?火烧宫殿,意图谋害宫妃皇嗣,这样大逆不道,虽然陛下宽宥杨家,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你们杨家究竟参没参与,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杨思忠目眦欲裂:“林敬,你休要胡言!”

林敬上前一步,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依旧落到杨思忠身上。

“你如今煽动这样多的朝臣,究竟意欲为何?”

林敬抿了抿嘴唇,还是说道:“你们要逼宫不成??”

最先开口?质问?的官员名叫郑为民,他?一步上前,拦住了即将?要发作的杨思忠,不卑不亢看向林敬。

“林大人?,你是闻大人?的得意门?生,乘龙快婿,即将?飞黄腾达,自然替凌烟阁说话。”

他?深吸口?气,声音洪亮:“陛下勤勉不懈,殚精竭虑,未尝有一日松懈,即便再苦再累,今日这样的大朝会?,陛下也从来不会?迟到。”

“今日因何就要交给孝亲王主持?”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郑为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微臣早就听?闻,之前在饶临驿发生动乱,陛下身受重伤。”

他?顿了顿,给众人?思索时?间。

然后才?道:“若非如此,陛下因何转道回畅春园,而不继续去东安围场围猎?”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有据。

林敬面色冰寒,他?冷冷看向郑为民,淡淡道:“因李氏结党营私一案,牵连数件旧案,陛下待李庶人?犹如亲生,二十几载承欢膝下,今被她所害,如何能心情舒畅?”

“陛下毕竟也是肉体凡胎,会?伤心难过也在情理之中。”

林敬不愧是新晋进士,思维敏捷,口?齿清晰,这一番话说下来,让许多朝臣都安心许多。

“正?是如此。”

“陛下之前那样恭敬李庶人?,如今这般伤筋动骨,心中如何能平静?”

郑为民同杨思忠交换一个眼神,杨思忠朗声开口?:“林敬,你又未去畅春园面见陛下,如何能斩钉截铁,确定陛下无碍?如今在坐几位王爷阁老?,可敢对天发誓,陛下万无一失,健康无碍?”

他?话音落下,整个太极殿陡然一静。

明明是夏日晴朗,可一阵风吹拂而来,在场众人?皆是脊背发寒。

因为被点?名的数人?,皆沉默不语,无一人?站出来宽慰众人?。

瞬间,太极殿一片哗然。

喧沸声几乎要掀翻太极殿高耸入云的庑殿顶,所有不知情的朝臣,此刻都已?经慌了。

皇帝重病,遴选储君,可是国之大事。

他?们今日不过是来参加最平平无奇的大朝会?,未曾想却直面国朝动荡,此刻都是心中震颤。

胆子小的都不敢开口?,只低头沉默不语。

见场面实在维持不住,孝亲王也撑着扶手缓缓起身。

“肃静。”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声嘶力竭,只是平平淡淡两个字,太极殿中却慢慢安静下来。

此刻,一共有七人?站在殿中,似要同孝亲王等人?作对。

杨思忠上前一步,慢慢开口?:“陛下若当真重病,为何秘而不宣?王爷,您存的是什么心思?”

“陛下膝下有三名皇子,虽然年纪皆幼,却都是健康孩儿,即便陛下已?经病入膏肓,想要如何遴选储君,陛下也能亲自下达圣旨。”

“因何这样遮遮掩样,今日依旧要开大朝会?,为的难道就是要给李氏定罪?既然如此,二殿下就再无继承大统的可能。”

“三殿下的生母虽然是陛下最爱重的贵妃娘娘,但贵妃娘娘寻常百姓出身,朝中无人?,即便当真走到那一日,怕也无人?为贵妃娘娘说话。”

这话可就意味深远了。

杨思忠的意思是,孝王和?姜之巡等人?趁乱控制重病的萧元宸,意图推皇长子继位。

姜之巡气得面色紫红:“你!”

“陛下年轻力壮,福寿康健,如何就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杨思忠看着气急败坏的姜之巡,忽然道:“主少国疑,不是万全?之策,若真有这样一日,与其在年少的皇子中选出储君,不如看向年长的皇叔们。”

此话一出,太极殿再度喧沸起来。

大楚历一百九十载,这期间也出现过皇弟继位之旧例,不过只因当时?的纯皇帝膝下无子,年轻薨逝,才?让最年长的皇弟继承大统。

虽然跟眼前情景大不相?同,但主少国疑的确不是好征兆。

有多少亡国故事,一开始便是主少国疑?

思及此,众人?不由自主把视线落到了礼亲王身上。

作为最年轻,也最被皇帝陛下器重的皇弟,礼亲王如今二十有一,膝下刚有麟儿,实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礼亲王退后一步,面色难看至极:“本王承蒙太后娘娘和?陛下厚爱,才?能有如今报效国家之机会?,本王一心效忠皇兄,万没有大逆不道的心思,更何况……”

礼亲王淡淡道:“本王资质愚钝,难堪大任,还请诸位莫要在本王身上做文章。”

“本王愿为侄子们鼎力国祚。”

礼亲王直截了当说清自己全?无继承大统之心,却并未澄清萧元宸并无大碍,尤其最后一句,简直是画蛇添足。

因此许多朝臣听?到这里,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他?们都是从无数书生中考出来的佼佼者,哪会?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就在此时?,郑为民站出一步:“宁亲王今已?将?近而立之年,又身体孱弱,腿伤不愈,并非适合人?选。”

“礼亲王直截了当拒绝,倒是不好再提。”

今日的事端本就是他?们几人?引起,此刻他?在这里大放厥词,似乎也合情合理。

大部分朝臣都是兢兢业业当差,踏踏实实做人?,从未想过从龙之功的事情,尤其今日除了肱股之臣,还有许多圣京普通官吏,他?们并不想掺和?这样的国际大事。

因此,倒是让这个郑为民等人?抢到了先机。

先帝一共只有五位皇子,除去宁王、礼王和?当今陛下,就只剩十五岁的怡王。

但怡王性格温吞,一贯都是和?和?气气的,至今还在御书房读书,听?闻课业也不怎么出众。

是个平平无奇的,并不出色的天潢贵胄。

以他?的资质,自然是轮不到他?的。

郑为民说都没说他?,话锋一转,忽然道:“当年平亲王年少时?,可谓是惊才?绝艳。”

说来说去,最后竟然落在了二皇叔平亲王身上。

有朝臣当即就要站出来反驳,却被身边人?拉了一把,对他?摇了摇头。

太极殿上慢慢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恰好回京述职的庄慧皇贵妃三弟,新州戍边卫将?军魏永忽然

出列,道:“这皇位,本就属于平王。”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乍现,让人?惊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