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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昭的脸几乎要红透了,她别过头,不肯理他。

霍檀却不气馁。

他再接再厉,继续问:“娘子,以后我们都行几次?”

他无赖地说:“你定,我都听你的。”

于是刚起来洗漱的夏妈妈,就听到正房传来自家小姐清晰的娇嗔声。

“霍檀,你闭嘴!”

紧接着,屋里就安静了下来。

等夏妈妈打了水回来,才听到姑爷低声笑着说:“这一次我闭嘴了,娘子怎么还不高兴?”

昨夜里折腾得狠了,今天霍檀自己都没什么兴致,同崔云昭说了会儿话,夫妻两个就歇下了。

这一夜睡得早,也睡得沉,早上霍檀早早醒来,崔云昭也跟着醒了。

霍檀让她继续睡。

崔云昭半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半晌还是道:“睡不着了。”

霍檀低声笑了笑,知道她嫌弃不刷牙就亲她,于是便弯下身,同她碰了一下额头。

“那就躺着。”

“躺着做白日梦。”

崔云昭就笑了一声。

她催着霍檀赶紧起身,然后就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

崔云昭确实想赖一会儿床,结果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时,霍檀已经出门了。

今日无事,崔云昭用过早食,就在书房里读书。

她之前从家中取了许多医术回来,正在一本一本读,最近又找到了一本药理,继续钻研。

只不过老神医所说的牵机药确实太过神秘,崔云昭一连看了好几本,都没有找到想要的内容,只能继续读下去。

老神医当时说的《药经》和《百毒谱》崔云昭也费劲寻了来,粗粗翻过,上面确实有记载马钱子这一味药,只不过上面只有寥寥几笔,内容还没有老神医说得多。

崔云昭便只能继续寻找其他药书。

她翻看书本,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用来记录梦境和前一世重要大事的纸笺。

崔云昭拿起纸笺,从头到尾慢慢看了一遍,目光停顿在了最后的那个梦境里。

她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

当时那两位太医说辞含糊不清,让人以为他们所说的病人是生了病,如果不是呢?

太医说话本来就含糊,开方子也是,从来不肯说清楚。

既然有人用牵机药毒杀了她,那会不会有人,也用牵机药去毒害别人?

亦或者,用了其他的药呢?

若是如此,确实也是无药可医的地步,跟病入膏肓是一样的。

崔云昭垂下眼眸,拿起狼毫,在纸笺上添了一笔。

等到写好了,崔云昭又反覆看了一遍,才把纸笺折好,放到她自己的妆奁里。

她的妆奁匣子霍檀从来不会翻看,梨青和桃绯也不会去动,比较安全。

做完这些,崔云昭就没有心思再看医书了,她索性找了一本梦楚的游记来读。

读着读着,崔云昭的神情又变了。

她不自觉直起腰背,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读了起来。

这本游记记录的是一名游侠,在梦楚一代游历的故事,基本上就是梦楚等地的风土人情。

因为梦楚位置偏僻,并且在多年的战乱之后,如今已经不属于大周,而属于南越,现在想要知道梦楚的消息更难。

南越大多都是密林和部族,部族的族人生活隐蔽,不与外世接触,关于他们的故事是很神秘的。

更有甚者,因为久不见外族人,所以他们对陌生人也都很防备,不会对他们热情。

看老神医的意思,那本崔云昭一直没有找到的《楚天志》一是年代久远,距今已经过了多年,二是对于梦楚和天水一带的风土描述并不细致,有编造嫌疑。

所以老神医并没有当成真事的故事来读。

要不是崔云昭提起,老神医大概都想不到牵机药这种毒药,他甚至不能确定这种毒药是否一定存在。

崔云昭轻轻叹了口气,低头揉了揉眉心。

歇了一会儿,她继续翻看这本书。

这本书的作者本来就是梦楚人士,因为年少就向往外面的世界,所以十几岁时就离开了深山,走了出来。

他多年在梦楚游历,因本身就是梦楚的族民,所以并未被排斥,反而可以很好地融入当地的生活里。

这本游记名字叫《梦楚》,算是一语双关,有梦回楚地的意思。

崔云昭看的很认真。

她看着看着,就看到这位游侠到了一个叫武家岭的村子。

这个村子在武家山上,因为已经算是密林深处,所以村中的族人很少,不过只有五六十户。

尤其是因为多年封闭,他们的医药很落后,至今还在沿用巫医来治病救人。

游侠记录了几种病症。

其中一种病症,就是这个地方的村民经常会忽然抽搐。

而且村民们最多只能活到四十岁左右,就会逐渐全身萎缩,不能出门,最后抽搐而亡。

当地人对此病不了解,也没有厉害的大夫,便都当成是山神的诅咒,每年都要供奉山神,以求长生。

可是完全没用。

最后他们的巫医只能用另一种毒性很低的红棘藤来缓解病症,让族人在忽然抽搐时很快无力平息下来,但时间久了,武家领的人就会越来越眼盲,最终导致失明。

寿命也并没有被延长。

这位游侠去这个村子的时候,感觉他们的病症很奇怪,年少时往往不会得病,一旦开始上山打猎,开始耕作采摘,才会得病。

村里人都说是因为杀了山里的神兽,才触怒了山神,但那位游侠见多识广,并不觉得是什么诅咒。

他当时就跟族长说肯定是山里有某种有毒的草药,他们沾染到了才会犯病,若是完全不沾染,就不会犯病。

希望他们换一片山林,若还不行,最好全村搬走。

但这提议根本不可能被接受。

最终,那位游侠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不过他离开之前,也听到村里人小声议论,说当年有几个年轻人不想在山里等死,离开了武家岭,从此再未回去。

崔云昭看到这里,觉得这个描述跟马钱子的毒性非常相似。

尤其这个村子里的人并没有误食马钱子,而是入山之后沾染碰触,或者食用了被马钱子污染过的溪流,也可能是带回了被马钱子毒死的野兽。

因为村人完全不知道是毒物导致,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去防备,也不会切断来源,导致了村中所有人都染病。

如果说孩童年少时不会得病,那应该不是带回了被毒死的野兽,问题就出现在山林里。

最后那名游侠也提到,武家岭的人是离开过深山的,并且离开了不止一人。

也就是说,马钱子这种毒药,很可能被不知情的年轻人带出来,并且误打误撞落到了药者手中。

之后药者是否去过武家岭采集草药,崔云昭不得而知,但既然前世她就是被牵机药毒杀而亡,就意味着马钱子这种毒药肯定是被人发现了的。

否则那些医药典籍也不会记录。

崔云昭深吸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她把重新取出纸笺,把游记里的这部分一一记录下来,然后便继续认真读下去。

后半部分,就没有有关毒药和怪病的游记了。

崔云昭全部看完,才长舒口气,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一上午都没有吃上一口水。

中午用过了饭,崔云昭睡了一会儿,下午就过去西跨院那边,先去问了问木婆子,见老太太已经老实了,便陪着林绣姑说了会儿话。

老太太不在,家里的气氛真是翻天覆地,就连霍新柳也偶尔会在院子里散散步,仰头看天发呆。

一晃神就到了晚上。

霍檀今日是踩着晚霞到家的。

他回来的时候,晚食已经备好了,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巧婆子不在,家里的饭食倒是越来越好。

今日晚上有一大盆芋头烧排骨。

除此之外,还有鲜鱼鲊,水晶脍,豆腐羹,素白菜。

霍檀还拎了一盒子糖糕回来。

他把糖糕递给崔云昭,自己去洗手,然后才道:“回来路上瞧见,今日排队的人不多,就买了一盒。”

“我记得柳儿爱吃这个。”

霍新柳自从那盒子糖糕出现,就再也没有挪过眼睛了,好半天才听到阿兄这般说,立即就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很干净,有一种不谙世事的美好。

“多谢阿兄。”

霍新柳的声音细细软软的,虽然说话很慢,但吐字却很清楚,不会让人听得费力。

一家人坐下来,就开始吃饭。

席间也不过说些今日里发生的琐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等用过了饭,霍檀和崔云昭就要回去西跨院了。

倒是霍成樟喊住了两人。

他站在那,难得有些犹豫。

霍成樟是家里孩子中最冲动也最果断的,他想要什么就直接说,想做什么都直接做。

所以现在见他犹豫,霍檀还有些惊讶。

“十一郎,怎么了?有事你但说无妨。”

霍成樟方才吃饭的时候就没说几句话,显然是心里藏了事。

听到这话,霍成樟想了想,才抬起头道:“阿兄,今日武学的周教习说,若是我愿意去武行班,可以学到武学最好的烈阳长拳,只是……”

只是要多交束脩。

他不说,崔云昭也立即就明白了。

霍檀同崔云昭对视一眼,便洒脱一笑。

“这是好事,证明教习看重你,”霍檀道,“既然这样,明日便让阿姐陪你去一趟,把束脩给交齐。”

霍成樟立即就高兴了。

他马上扬起笑脸,很精神地喊:“多谢阿兄。”

霍檀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十一郎,你好好学习,等过几年参军,一定能建功立业。”

霍成樟使劲点头:“我知道的阿兄,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和阿娘的期望。”

这事情说定,霍檀就跟崔云昭回了东跨院。

待洗漱完,夫妻两个又在罗汉床上坐定了。

今日霍檀倒是没有煮茶,只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

盒子造型古朴,上面雕刻有精致的如意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