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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绣姑见两人好好的,王虎子和梨青也没事,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你们两个,走了水有救火队,你们去添什么热闹!”

林绣姑拍了拍胸口,显然此刻才觉得踏实了。

“好了,劳累夏妈妈半夜三更还给你们烧水,一会儿洗了澡,早些睡吧。”

林绣姑这般说这,扶着女儿的手站起身,直接往外走。

霍新枝无奈叹了口气,却还是对两人道:“你们平安就好,以后可不许胡闹了。”

崔云昭点了点头:“阿娘,阿姐,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太晚了。”

等两人走了,夏妈妈才从水房里探出头来:“哎呦呦,小姐,姑爷,怎么弄得这么脏?”

“快来洗一洗,热水和新衣都准备好了。”

霍檀跟在崔云昭身后,两个人一进入温暖的卧房,顿时就觉得浑身舒适了。

霍檀听到夏妈妈的话,挑了挑眉看向崔云昭:“娘子,一起?”

一起自然是不能一起的,霍檀不要脸,崔云昭还要脸呢。

她把霍檀打了出去,自己先进暖房清洗。

崔云昭只是头脸比较脏,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因为戴着风帽,头发也没有沾染灰尘,她便脱下脏了的袄子和百迭裙,然后就开始仔细洗干净手脸。

她洗得很快,等她洗干净后,便用帕子轻轻擦过脸,踏出了暖房。

霍檀已经把脏衣裳都脱下了,只穿着干净的里衣,大马金刀坐在罗汉床上,正在摆弄药匣子。

崔云昭瞥他一眼,霍檀就抬头看向崔云昭。

见她脸蛋有些红,显然是有轻微冻伤,便道:“娘子,一会儿别用脂粉,把青玉膏仔细涂脸,两日就能好。”

崔云昭点头,道:“你去洗吧。”

霍檀就利落地进了暖房。

霍檀要沐浴,不过他洗澡很快,不过两刻就从暖房里出来了。

他连头发都洗了,这会儿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舒适里衣,一边走一边擦头发。

崔云昭已经换了一身里衣,正昨天罗汉床上对着葡萄镜擦药膏。

霍檀来到她身边,要伸手给她擦药,被崔云昭躲开了。

“我还在生气。”

崔云昭冷哼一声。

霍檀便挠了挠鼻子,坐到了崔云昭对面,用汤婆子干头发。

“娘子,我错了。”

霍檀认错的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崔云昭不看他,只淡淡问:“哪里错了?”

霍檀卡了壳。

他想了想,是试探地问:“我不应该那么冲动,直接跑进火场里,让娘子为我担心。”

崔云昭又哼了一声。

“你知道,知道还去做?”

霍檀:“……”

猜对了也要挨说?

不过他并非不知好歹,很清楚崔云昭这是关心他,才会这般说。

霍檀微微叹了口气,却还是道:“娘子,这件事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冲动,也不应该一句话不同你说就让自己陷入危险。”

“让你担心,让你害怕,是我的错。”

霍檀的态度很诚恳,当意识到崔云昭生气时,霍檀就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但是,霍檀还是继续说:“可是娘子,如果还遇到这种事,我还是会去救人的。”

这就是霍檀。

他从来不会见死不救。

崔云昭抬起眼眸,此刻才正眼看他。

两个人对视一眼,崔云昭的气慢慢消了,重新浮上心头的,就是对自己感情的清晰认识。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生气。

因为在乎霍檀,关心他,害怕他出事,也因为,在心底深处,早就刻上了霍檀的名讳。

前世的两人最终以和离告终,崔云昭那时候弄不懂自己的心,可重生回来的每一天,崔云昭都是无比认真地生活着。

她认真过好每一天,用真心去对待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也用真心,看到了霍檀的那颗金子一般的赤子之心。

霍檀如何会叫人不喜爱呢?

在外,他是大英雄,在家,他是好儿郎。

对待崔云昭的时候,他又是最体贴温柔的好郎君。

重生之后,崔云昭从来都没有唤过霍檀夫君,因为她自己也不确定,这一次她是否会同霍檀再次走下去。

可是今日,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喜欢霍檀。

心底深处,她早就已经接受了霍檀,接受了这个夫君。

崔云昭深深看着霍檀,霍檀也安静凝望着她。

在生死离别之后,在危难之时,他们想着的,却从来都是对方。

这就足够了。

崔云昭轻轻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她的称呼就变了。

“夫君,你要记住你的话。”

霍檀的眉头一松。

他非常敏锐,从那一字之差,体会出了崔云昭的千言万语。

有些话,不用明说。

只一个称呼,一个眼神,或者是一句问候,都能让人明白一切。

“这声夫君真好听。”他回答她。

霍檀缓缓勾起唇角,对崔云昭露出一个爽朗的笑。

那笑感染了崔云昭,让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夫妻两个就这样笑了好久,崔云昭才觉得累了,道:“好了,说正事。”

霍檀又摸了摸鼻子,这会儿才敢伸手,去摸了一下崔云昭的脸颊。

他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才松了口气。

“没有大碍,应该是脸颊被泪水打湿了,又染了灰尘吹了风,娘子可能还用衣袖擦过,这才有些红肿。”

“用了那药,一两日能好。”

说到这里,霍檀又道:“还是我的错。”

要不是关心他,崔云昭何至于大半夜出门,吹风受冻,还差点冲进火场。

崔云昭看他一眼,打掉他越来越往下的手。

“你知道就好。”

霍檀笑了笑,把茶壶放到了茶炉上。

天色太晚,夏妈妈没准备茶,只在水里放了红枣生姜和枸杞,霍檀往里面加了红糖,想要给崔云昭驱寒驱寒。

水本来就是热的,很快就冒起了香甜的水汽。

霍檀给崔云昭倒了一碗,让她趁热喝。

崔云昭点点头,才说:“孩子们可有大碍?”

霍檀自己也趁热喝了口红糖姜茶,道:“有三个孩子烧伤了,还有几个孩子被房梁砸伤,不过没有大碍,养些时日能好。”

崔云昭叹了口气。

她抬眸看向霍檀,眼睛里有些凌厉的寒光。

“怎么会起火?”

霍檀也微微蹙起了眉头,他道:“我到的早,抚育堂的几个老人都跑出来了,还有两名仆妇也在外面哆嗦,他们说有两名仆妇去找巡防军和救火队了,大人们都在外面。”

“孩子们倒是都在卧房里,据其中一名仆妇说,孩子们都住在后厢,他们住在前院,起火的位置是正堂,挡住了前后的去路,他们没能过去,就只能自己跑出来了。”

听到这话,崔云昭忍不住冷笑:“三更半夜,正堂空无一人,怎么会着火呢?”

霍檀道:“因为匆忙,我没有询问,直接冲进去救人了,很快救火队就赶到了,也加入了救人。”

“我中间听到救火队的士兵说,那仆妇说最近天气太冷了,他们晚上会把用过的木炭放到正堂里,这样早起孩子们过去吃饭做活的时候,就不会太冷。”

“那名仆妇猜测,可能是火盆里的木炭没有熄灭,那屋子里有不少平日里孩子们做纸盒的油纸,应该是火星点燃了油纸才导致起火的。”

这个推论听起来还算有理。

但崔云昭还是道:“抚育堂本来就没有那么多银钱,孩子们也是饥一顿饱一顿,一日两餐都是很勉强的,这种情况下,他们还会浪费木炭放在无人的正堂?这是第一个不合理之处。”

“第二,就是那屋里既然有那么多油纸,为何不在火盆上加罩子,放置火星四溅?”

霍檀点点头,道:“我救人的时候,正好有个孩子清醒着,我就问他正堂往常会放火盆吗?”

霍檀冷笑一声:“那孩子说,以前晚上不会放,不过王姑姑说早起会冷,这十来日才开始放的,一般都是放在门口处,不挨着油纸。”

崔云昭微微挑眉。

“之前小丘说认识的那个仆妇,就是姓王?”

霍檀点头:“正是她,也是她让那个女孩儿去送谭齐丘队伍的。”

崔云昭点点头,思索片刻,道:“可时间对不上,火盆是十日前就放了的,今日才着火,此事应该不是王姑姑故意而为。”

夫妻两个说到这里,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和气愤。

“第一,动手的人一定很了解抚育堂,知道那堂屋里有火盆,所以一定是抚育堂的自己人,”崔云昭声音也透着冷,“第二,我们这两天的事,应该是打草惊蛇了,可见对方心里有多虚,做的事情有多肮脏。”

“他们宁愿毁了抚育堂,也不愿意被查到。”

崔云昭说着,就把夏妈妈的猜测同霍檀说了,然后拧了拧眉心。

“若是真的,真是丧尽天良。”

霍檀点点头,面色也凝重起来。

他思索片刻,道:“那个少年,我已经吩咐小丘了,让他把那少年带回家去,好生安置。”

“他一定知道什么,今日会跑回来帮忙,就说明他一直关心抚育堂的孩子们。”

崔云昭点头:“那明日,我去小丘家里看看他,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霍檀忽然道:“等等。”

崔云昭疑惑地看向他。

霍檀的面色越来越难看了:“方才那少年说,少了四个孩子。”

“三个女孩,一个男孩,都是年纪最大的,女孩十岁,男孩儿十二岁。”

崔云昭面色也沉了下来。

“还是有孩子被带走了。”

崔云昭冷笑一声:“他们真是,在放火之前,最后的利润也不放过,一定要榨取干净。”

紧接着,崔云昭又有些担心:“那几个孩子,会不会又危险,会不会被卖去那些地方……”

敌在暗我在明,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去找孩子们。

霍檀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他凝眉思索,显然在想办法。

“那些孩子们都是抚育堂的孤儿,他们平日也在博陵行走,偶尔会外出做工,去送做好的点心盒子。”

“对于博陵的百姓来说,他们都是熟面孔,即便平日里不注意,多看到几次,也能记得大概。”

“那些人既然要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定不会在博陵行事,那么孩子们很可能被送去其他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