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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体验病痛、虚弱、甚至死亡。

哪怕生育子女也留不下痕迹,哪怕过多少年也不会变化……

是,变化。

远在妻子第一次去?看守所看望被关押的季应,意外打破了玻璃幕墙,又出门在停车场里见?到那帮人?伪造的“自?己?”幻影时,洛安就注意到了——

因为当时女儿也在车里,遭到袭击的妻子很担心,事后便带着她,母子俩去?做了全?身体检。

事后发生了许许多多一连串的事,安各很快就在他的配合下抓到了“假死”的踪迹,再听到医院打电话过来说“没有问题”后就完全?放下了心,或许她和洛洛都忘了那次做过全?身体检……

但洛安不会忘。

守在家里的鬼魂第一时间就签收了医院寄来的体检报告书,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翻完了上面每一份的指标。

正因为“妻女的身体健康”是他死后最重视的东西,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的、好好收在地下室档案柜里的……

安洛洛每年体检的指标。

与?安各当年产后体检的指标。

双双拿出来,认真比对这?最新一份的体检报告。

前者是正常的,在发育在成长的。

可后者……因为这?些年来她根本就没怎么去?医院做过全?身体检的原因,所以?洛安只能拿着那一份产后体检的指标比对……

所以?他发现了。

相较七年前,安各的各项身体数值都没有“成长”。

妻子嫁给他时已经二十有余,三年后怀了洛洛又生下她,再过七年的跨度……

按年龄算,安各应当已经是位三十过半的“熟女”。

虽然因为心态很棒、事业蓬勃、喜欢运动?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显得?年轻,权势养人?财富也养人?,她那个圈子里,这?个年龄也多得?是保养如同十八少女的富太太……

可安各的指标,是“静止”的。

不是同学聚会时那种模糊感觉的“哇你一点也没变”,不是“皮肤保养得?好好没有皱纹”,是在医院体检报告单上,完全?“静止”的数字指标。

七年前产后体检的安各,与?七年后的安各,没有丝毫的区别。

她整个人?的“年龄状态”,被停滞在他死的那一年。

——也就是红影苏醒的那一年。

或许也是……红影死去?的那个岁数?

七年前,他死去?,天道开?始推动?计划,安各与?那只红影的状态,便形成了“持平”。

只要后者一日不消散,她便永远是一份“游离在外的材料”,没有病痛,不老不死。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状态,因为这?意味着安各可能会逐渐丢失魂魄的鲜活程度,完全?成为“材料”。

然后,红影开?始大肆活动?,天道愈发促进两者的融合——

她开?始胸痛、做噩梦、逐渐离玄学的世界越来越近,也逐渐能被丹药符箓等东西影响身体,月经失调,情绪不稳,睡眠糟糕,前几日甚至破天荒产生了痛经,能切实触碰到红影——

再之后,数十分钟前,她在来这?里的直升机上意外吞下了属于他的鬼血。

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因为红影是阴煞。阴煞当然不会对鬼血产生反应。

……她与?它正在飞速融合,这?过程不可逆转。

只有完整的属于安各的魂魄与?被污染的红影融合,才能重新铸造那尊集合阴阳之力的鼎炉,天道付出所有也会达成这?个结果,更何况,安各是缺损了一角的魂魄,谁能阻止一个魂魄完整地融在一起呢?

洛安必须阻止。

——不仅仅是阻止,他还?必须拉下岔道,确保两者融合的过程拐向另一个结果——

污浊的红影完全?消失,缺损的魂魄归回安各体内,妻子成为完整的活人?拥有正常的生老病死,不再停滞时间,不再拥有“无限被杀又复生”的可怕体质。

所以?,他必须……

杀死天道。

再斩杀红影。

【纯阴……纯阳……好香……】

也差不多了吧。

洛安再次掐碎爬上脸的头颅。

无视了周围阵阵雷鸣,曾经历过无数次死亡重现的阴煞暗自?估测着时间,以?当年那个女人?的身体素质,撑到现在,她应该已经咽气了。

没想?到他也有体验“分食而?死”的一天,甚至还?能有闲心拿这?种死法的痛苦程度与?当年自?己?的死亡经历对比……

非要说的话,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疼,因为当年死之前是拖着断开?的双腿爬了很久,而?这?群贪婪的人?头三下五除二就把痛觉神经咬了个干干净净,下口最爱冲着脑子动?脉这?些要害,所以?反而?很快就能结束……

但是,没办法比较吧。

再如何他也是个男人?……比起肉身上的痛苦,当年那个怀着身孕的女人?是如何清醒地感受着子宫里的孩子被挖出来啃食……

洛安不愿细想?。

重现到此?,该结束了。

他抬手,罩下——

漆黑的煞气将周围所有的头颅尽数吸取、吞噬、化为碎沫的碎沫,再拍进潭底的红泥。

正如同那朝着崖下轻轻挥起便能驱散白?雾的手,潭底这?一切的一切被轰碎,却异常安静。

四周重归空旷,寂静的潭底,洛安飘飘荡荡地上浮,又下沉,仿佛是星球里唯一一抹孤魂。

他依旧令自?己?保持着窒息的状态,往红泥被轰开?的巨口坠落。

快到了。

他的利器。

藏在红影那死亡重现里的……

“为什么?”

一只惨白?的手,从漆黑的、漆黑的巨口下伸出。

比潭底更深的地方,比头颅更深的地方,血潭运转千年也难以?清除的、埋葬最底部的……

那并非无数个魂灵的低语。那只是一抹怨念的质问。

再强盛的法器也抹不去?那份怨念,谁让他的主人?本就是癫狂的怪物呢。

“为什么。”

洛安听见?一个瞎子在最底部发问。

“为什么你还?没死?”

好问题。

洛安挥起手臂,被啃食的无数道伤口在潭水中漫出鬼血,鬼血又凝结出一把漆黑的伞。

伞尖向下,挥击。

为什么你还?没死……

万丈潭水腾起,幽潭深处轰出一圈庞大的真空地带,惨白?的手抓出一把巨大的铜剪刀——

可洛安抢先挥出的黑伞劈碎了剪刀,一并劈碎了那只胳膊,与?红泥之下所有徘徊不清的怨恨。

“这?问题,我也想?问你。”

他冷笑:“一千六百年前的废物古董,为什么还?没死干净?”

徘徊的怨念也好,零碎的遗骨也好。

既然还?要出来蹦跶……那就正好,化作我的最后一份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