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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周岷拱手:“多谢提举关照。”

谢宥道:“等雨停了,咱们再上山吧。”

晋丑问道:“提举也要上山?”

“好奇,也想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

崔妩则紧紧盯着周岷,想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周县令为何?要粘胡子?”

“自读书起,别人总说?下官总显得面嫩,像个女子,缺少威望……是以下官才习惯贴些胡子,能显得有资历些。”

“啊,你自己不长胡子吗?”崔妩仍旧怀疑他的身份。

晋丑道:“有些人是不长胡子的,还请娘子莫再拿县令开玩笑。”

崔妩寸步不让:“你们做的事下大狱也不为过,我问几句就不行了?”

“我等不知做了什么事,会?沦落大狱,是得罪了娘子吗?”晋丑笑道。

毁坏官道、帮安守辰都?是没有证据的事,若他们不承认,就一辈子没人知道,

“只要你们承认违律,本官总有法子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谢宥给?娘子助阵,“本官皇权特许,办你们,不需要证据。”

“是下官失礼了。”晋丑拱手道。

不过说?起来,最?大的贪赃枉法之徒不就在他的枕边吗。

他看了崔妩一眼,崔妩在谢宥背后瞪了回去。

周岷出来打圆场:“娘子只是好奇罢了,下官这胡子也有很多人问过,确实?奇怪了些。”

“本官记得周县令说?自己是登州人士,”谢宥问他,“县令家中以何?为营生?”

“下官是个孤儿,流落登州被一位盐官收养,读书取仕,一年里有两次回登州省亲。”

“倒是巧了,登州自古多盐场,当地盐官和盐商繁多,没想到周县令也牵扯其中,你在盐官家中,可知道些内幕?”

周岷手端在腹前,压着怀中那本硬硬的册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下官,确实?听养父提起过一些事。”

对于他的坦诚,夫妻二?人都?有些惊讶。

“那周县令可愿交代?”

“若为朝廷吏治清明,下官自然愿意,”

崔妩咋舌,周岷所说?的盐官盐商所作所为黑得简直没心肝了,血腥扭曲,穷奢极欲,百姓水深火热。

这样的手段敛财,必是巨资。

自古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周岷这样和盘托出,简直有一种不打算活到明天的洒脱。

晋丑在一旁听着,并未打断。

谢宥听罢,也未说?信不信,只道:“登州,龙潭虎穴也。”

周岷点点头:“是啊,白?花花的官盐,里头不知填了多少人命。”

袖下,崔妩拉住谢宥的手。

他的手果然紧紧攥成了拳,她知道他并不是无所谓。

登州蠹虫遍地,可更不止登州一地如此,盐、茶、矿、丝织……没有干净的地方。

没多久雨就停了。

谢宥留了半队的人看守马车行李,带了一半的人跟周岷等人上了山路。

引了鱼儿上钩,晋丑还嘴贫:“这刘彦读书也就那样,死了还得提举与娘子相送,也算死得其所了。”

“是死有余辜,”崔妩忍住踹他的脚,假笑道,“走吧你。”

山路崎岖,但也总有尽头,半个时辰之后就看到前头一块石头立着,石上刻着“岸头村”三个字。

周岷道:“前面就到了。”

谢宥着意多看了一眼那块石头。

“这么多人进村,怕是会?惊扰到村中百姓,还请提举将这些人留在村外。”

是惊扰还是震慑。

谢宥未多问,抬手让他们留在原地。

晋丑拉起了板车,四人继续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口。

村口树荫下,一个老?汉坐在地上,锄头放在一旁,将从溪里摸的小鱼开膛破肚,串在绳子上。

周岷问道:“劳驾大哥,敢问刘彦家住何?处?”

那个穿鱼的老?汉不搭话?,只是警惕地打量他们,目光在几人身上扫来扫去,尤其在崔妩身上停留了最?久的时间。

谢宥将崔妩拉到了身后,那目光毫不避讳地扫到了谢宥脸上。

“哎哟!你这是偷摸了谁家的鱼啊!”一个大娘经?过,看到他在穿鱼,上前看是不是自己家的。

老?汉顽固得像块石头:“河里的鱼,我摸到就是我的!”

“你个臭癞头,最?好摸到,到时打死你!”

大娘骂完了人,才看到外来者,语气更加不善:“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

几人对视,村子里的人对外来者都?有些凶神恶煞。

“刘彦的爹娘可是住在这个村子,”几人往后让开,露出身后的板车。

大娘探头看过去:“这是……死了?”

周岷点点头。

“啊哟——”她往后一倒,捂住了嘴,“快快快!俺带你们去!”

大娘嗓门很大,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头,说?道:“刘彦家就在前边,俺带你们去!”

村子很小,一路上,因为大娘的咋呼引出来不少村民,无一例外都?在打量四人,还有拉着的板车。

这村子里的人都?是如出一辙的不和善。

快到门头的时候,大娘快跑几步把门板拍得砰砰作响,说?话?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焦急的哭腔:“刘彦他娘快出来哟!出

大事了!”

门被打开,刘母端着一碗馍,桌上还有一碗青菜。

“咋了?”

“你家娃儿出事了!”大娘又是哭喊,又是暗暗想从刘母脸上看到更多反应。

到时她这个站在现场的人才好到处跟人聊起,她是第一个知道,第一个知会?刘彦父母的,聊起的时候脸上隐隐都?是骄傲。

“你孩儿,被人害死了,”大娘揭破了事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刘母的筷子都?掉了。

“人就在这儿呢,你快看看,是不是你家娃儿。”

草席被掀开,露出一张青灰僵硬的脸,当娘的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自己孩子。

“嗬嗬——”

刘母嗓子跟堵着棉花一样喘了几声?,让人怀疑她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