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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妩四下?张望着,他被抬到哪去了,他还好?吗?

晋丑看到她来,并?不言语,这双眼睛,好?像轻轻一眨就能落下?泪来。

“我在问你话!”她喊道。

“我让人把他抬到乱葬岗去,想再?悄悄把人带走救治,”晋丑慢慢说着,“可半道上?出?现一个?人,谢宥被他抢走了,我们的人拦不住那个?人。”

阿宥被人劫走了!

崔妩死死攥住她的袖子,眼睛也紧紧盯着他:“能带走他的人会是谁?”

“不知道,他武功很高?,绝不在谢宥之下?,又穿着一袭道袍,我想应该是上?清宫掌教,也就是谢宥的师父。”

上?清宫掌教,她心念一动,“你说,他还活着对?不对??”

迎着她乞求的眼神,晋丑几乎就要?说出?她想听的话了。

但事实就是,谢宥没有活着的机会。

晋丑的语调轻而残酷:“很难,几乎不可能,为了留人,我们还放了箭雨,谢宥本就垂死,来不及捶打他的胸口顺气,又挨了这一箭,神仙难救。”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崔妩的瞳孔在他的话中破碎,手滑落下?去,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

“不过,

与其让他逃出?去,死了更好?,不是吗?”

死了更好??

或许真是这样?。

崔妩转身往回?走,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只?是一直往前走,走到没有人的地方,一片沾了雪的枯叶落在她肩上?。

她终于慢慢扶墙蹲了下?来,死死按住心口那一块。

西北,边军营地。

叶景虞正与麾下?排兵布阵,已抵挡频频犯边的北疆兵马。

王靖北谋反带的都是亲信,此刻军中已无善战的将?领,叶景虞留下?,是王靖北根本没有知会他,叶家本就是被冤谋反获罪,叶景虞不可能亲自将?罪名坐实。

此刻环绕在叶景虞身边的多是叶家旧部,正是谢溥暗中为他联络上?的,今日重聚,可谓激动踊跃,还有些是军中原有的部将?,并?非王靖北亲信,反而可以说是被连累。

为了与王靖北割席,这些部将?更是急于在这场战役之中取胜,急于证明自己效忠靖朝,并?无反心,因?而王靖北虽死,军中士气倒是不低。

“据斥候线报,北疆已在玉潼关外不足三十里,明日一早怕是就要?出?现规模最大的入侵,这是一场硬仗,打赢了,西北的局势就能稳住,这是给新帝登基的最好?贺礼……”

叶景虞环顾着所有部将?,沉声道:“诸位,明日请莫再?惜力,为了身后的百姓,我们誓与玉潼关共存亡!”

为兵者早有这样?的觉悟,帐中留守的部将?皆是血性男儿,他们齐声道:“吾等誓与玉潼关共存亡!”

冲天的气势如?拔地的狂风,要?将?漫天鹅毛大雪都卷回?天边去。

待说定了部署,所有人都退出?帐外。

叶景虞又在脑中推演一遍,确保战术稳妥,便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去探望安置在另一个?营帐的王娴清。

王靖北死了,王家所有人都下?了大牢,若无意外就是男丁斩首女眷流放的结局,彼时王娴清在西北,立刻就被叶景虞藏起来了,报了自戕,才免被捉拿。

可不等他过去,披着斗篷的人就出?现在了主帐中。

“娴清,你怎么来了?”

叶景虞有一瞬间的慌张,他分明吩咐过看守的人,不准让她到处乱跑。

“你让人盯着我,不准我乱跑,不准我见任何人,就是想瞒住我阿兄谋反被诛之事?”

王娴清披风之下?,是一柄长剑,看向?他的眼神只?剩刻骨的恨意。的

知道真相那一刻,她几乎要?被悔恨和痛苦吞没。

若不是她,阿兄怎么会引狼入室,如?今王家怎会走到造反这一步!

自己和叶景虞都王家的罪人。

看到王娴清带着剑,叶景虞更加心急,“造反本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并?非我怂恿他去抢朝廷的银两,又与前太子谋反,娴清,我不让你知道,只?是想保住你!”

“若不是你和谢家暗中勾结,谢溥助你鸠占鹊巢,成?了这西北的大将?军,我阿兄怎么会死!

我不需要?你保,我现在只?要?杀了你。”

她决绝地将?剑锋对?准了叶景虞。

叶景虞苦苦劝道:“就算你要?我死,能不能再?等一等,明日就是北疆大军压境,我守住边境,届时你要?杀要?剐,我绝无二话!”

王娴清根本不听,若男人的承诺作数,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摸了摸肚子,她含着眼泪说道:“我已有身孕,你们叶家后继有人了,你为什么不肯安心去死呢?”

身孕……

“你说什么,你不是哄我?”叶景虞想走上?前去,跟她再?三确定这个?消息。

“你可以去问石郎中,”见男子面露激动,王娴清循循善诱,“他说已有两个?月了,你想不想摸一摸祂?”

“娴清,你先把剑放下?。”

叶景虞仍担忧她手中的长剑。

她变了脸,反手把剑抵在自己脖颈上?:“要?么你死,我养大你的孩子,要?么你活着做你的大将?军,我和肚子里这个?去死,你只?要?告诉我一个?答案!”

此话一出?,叶景虞心中天人交战。

“你为什么要?逼我?难道你想看我死了,届时北疆兵马打进来,生灵涂炭?”

他心中到底存着大义。

王娴清却不受他绑架,“你挟玉潼关消极应战,逼迫皇帝下?旨平冤的时候,有想过百姓?”

叶景虞无言以对?。

失去哥哥和家人的痛苦和仇恨割痛她的心,王娴清不愿再?说,在他走神的时候,举剑朝他心口刺去。

叶景虞回?神,忙避开。

“娴清,大敌当前不可如?此,等我抗击北疆,来日定以死谢罪!”

他现在只?想确定那个?孩子的存在。

“我说了,就算杀不了你,我就自杀。”

王娴清毫不犹豫用剑锋割破自己的脖子。

叶景虞忙将?剑刃握住,夺过远远地丢开,又将?要?跌倒的人接住,即使掌心流血,仍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下?。

看到她脖颈伤口不深,叶景虞松了一口气。

“我会给王家赎罪,你不要?着急——”

他声音顿住,低头看着刺进腹中的匕首,原来她袖中还藏了一把。

王娴清唇瓣翳动:“我知道你没有错,但他是我哥哥,你不能背叛他……”

叶景虞来不及反应,抽出?的刀又捅出?第?二个?伤口。

“事到如?今,也是没办法的事,”叶景虞忍着痛去摸她头发,“我既遂了你的愿,娴清,你该活着,你好?好?活着吧……”

看叶景虞慢慢断了气息,王娴清眼泪滑落发中。

王家没了,她哥哥没了,叶景虞也没了,她无力再?报谢家的仇,不如?就这样?吧。

匕首再?次举起,又落了下?去。

第?二日,因?主将?身死,各部将?军心不稳,指挥配合更未及时,北疆兵马破关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