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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持在心?底无声念了一遍这?句诗,只觉得?恰如其分?,用来形容妻子此时的媚态,再恰当不过。

那?把惹了她笑的粉红色花蝶团扇被可怜地?遗落在了竹椅上。

它?的主人此时已经顾不上它?了。

翁绿萼整个人犹如一阵香蓬蓬的云,被萧持打横抱起来,覆在那?具曼妙身躯之上的纱绣裙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搅得?裙袂微扬,恍如蝴蝶轻盈欲飞,荡开一阵幽幽香气。

萧持低下头,亲了亲她嫣红饱满的唇,慢悠悠道:“原来女君喜欢我卖力些?”

“小人不敢不从。”

翁绿萼发?现了,这?人除了在浴房、在水里的时候会?格外?激动,有时候他还会?故意换了两人的身份,前两日他翻了几页她淘来的话本子,当夜就成了她房里的长工。

现在听他这?荡漾语气,翁绿萼知道,他又激动上了。

不过……她好像是乐享其成的那?一个,倒也不好意思矫情推拒。

翁绿萼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只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任自?己沉溺在潮水之中,成了一叶小舟,随他颠簸动作。

……

与亲友们都做了暂别的准备,在六月廿五这?一日,翁绿萼最后望了一眼君侯府那?扇镶了一对金漆兽面锡环的漆红大门,收回视线,登上了那?辆骈驾马车。

杏香她们伤感的情绪在上车的那?一刻统统都不见了,女君此番跟随君侯去到豫州,没有老夫人、也没有姑奶奶和愫真小姐她们跟随。

虽然杏香对姑奶奶她们并没有意见,但这?可是只有女君与君侯夫妻二人的小家?,意义自?然不同?。

平州距豫州的距离并不短,为了尽可能地?让女君一路上过得?舒服些,杏香和丹榴使劲浑身解数,将车舆里布置得?几与她习惯起卧的居室都相差无几,翁绿萼单手托着腮躺在小榻上,神情有些惘然。

此时正值盛夏,又要启程上路,翁绿萼没有施朱描翠,一身淡淡的绿,卧倒在小榻上,像是摇曳在春水中的一簇细柳。

那?张莹白脸庞上眉心?处折痕明显,让人看了也忍不住跟着她一块儿?生出忧虑。

杏香猜测,女君可能是舍不得?姑奶奶和愫真小姐姐弟吧。

昨夜姑奶奶带着一对儿?女来中衡院替她们践行时,愫真小姐就险些哭晕过去了,女君也一块儿?掉了眼泪,杏香还是第一次看到君侯那?般手足无措的样子,偷偷看了好几眼。

后来女君怕愫真小姐又伤心?一回,说好了让她们今日不必前来相送,一大早便启程离开了君侯府。

杏香替翁绿萼倒了一杯酸梅汤。

夏日炎炎,哪怕她们这?些女眷只用在车舆里坐着,不必出去外?边儿?遭受风吹日晒。

但杏香也记挂着女君身子娇弱,和丹榴一块儿?熬制了许多?酸梅汤,加了碎碎的冰进去。

待会?儿?队伍停下来歇脚时,也好和君侯还有张羽林他们送一些过去。

翁绿萼接过喝了一口,酸甜度把握得?正好,唇齿生津,她又喝了一口,抬头笑道:

“里边儿?除了冰糖、乌梅和砂仁,还放了些新东西进去?”

杏香点头,见女君喜欢,她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女君本来就容易苦夏,要是没些适口的东西吊着,更?吃不下东西了。丹榴爱看医书嘛,婢就问她这?酸梅汤该怎么改进能更?好喝些,新加了甘草、陈皮和干山楂进去,女君觉得?滋味如何?”

看着杏香一脸等夸奖的期待表情,翁绿萼笑着夸了几句不错。

丹榴在一旁添了句:“可惜去年做的干桂花不多?,要不然添些进去,味道更?好呢。”

杏香听了,立刻道:“那?今年就多?摘些桂花嘛。”她转向?翁绿萼,语气微微有些激动,“女君,婢听说豫州虽然也在北边儿?,但和咱们雄州不一样,那?里的水土风情更?养人,到时候您想种些花啊草啊的,岂不是就更?方便了?”

翁绿萼莞尔,知道是自?己刚刚无意间下流露出的郁闷被她们发?现了,她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她并不是为别离而忧愁,而是在思考昨日瑾夫人说的那?些话。

……

瑾夫人自?从被救回来之后,就病了,躲在屋子里不愿见人。连昨日她们为她们临行饯别的家?宴,瑾夫人都推说身上不舒服,没有过来。

长辈可以因为自?己放不下那?份愧疚和羞惭,选择逃避,但翁绿萼不能失礼,在家?宴开始前特地?去了一趟万合堂。

她本以为这?一次又会?是在门口点个卯,叮嘱刘嬷嬷几句话便罢了,没想到,瑾夫人却让她进去。

刘嬷嬷听到这?话时,既是欢喜,又是讶异,她担心?老夫人又糊里糊涂地?得?罪了女君,因此对着翁绿萼格外?恭敬:“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不舒服,若说了什么糊涂话,女君宽宏大量,不要与老夫人计较才是。”

刘嬷嬷话里的忐忑之意莫名让翁绿萼有些心?酸,她点了点头,进了屋。

屋子里一股久未开窗的沉闷味道,夹杂着药汁的苦涩滋味,并不太好闻,但翁绿萼来不及皱眉,就被床榻上那?个老态明显的妇人给吓了一跳。

才过去几日而已,瑾夫人就瘦了一大圈,本就瘦长的脸庞几乎连肉都挂不住了,她稍稍动了动嘴,脸上那?些皱纹便显得?更?加深刻。

“你来了。坐吧。”

语气平和。

翁绿萼应了声是,杏香机灵地?抬了个八足圆凳放在床前,刘嬷嬷在一旁想要扶着翁绿萼坐下。

翁绿萼侧身避了避,刘嬷嬷年纪也大了,在山上石洞下过了大半夜,听说回来也病了一场,只是瑾夫人这?边儿?不要旁人伺候,她只得?吃了几贴药,强打着精神在瑾夫人跟前伺候。

翁绿萼自?然不好意思还要她多?受累。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和翁氏,说会?儿?话。”瑾夫人的精神瞧着的确不大好,说这?么一句话都要停顿好一会?儿?,面色虚白,看起来费劲极了。

杏香见刘嬷嬷都转身出去了,心?里虽然忐忑,但也只能依着吩咐去到屋外?等候。

‘嘎吱’一声,雕刻着六合长春的门被关上,瑾夫人抬起眼,看向?端坐在一旁,风神闲雅的小妇人。

她的确生得?很?美,也很?聪明,笼络住了奉谦和月娘她们,彻底在君侯府上站稳了脚跟。

而她,明明是君侯府上最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如今却落魄到连儿?女都不敢相见的地?步。

瑾夫人心?下悲凉,但她又切切实实地?明白,这?回不能怪别人,都是她自?个儿?做下了错事,一环接一环,让一双儿?女对她失望,慢慢离心?。

自?然了,她

的这?些心?里话是不可能对着翁氏女这?么一个外?姓的媳妇儿?袒露的,她点头让她进来,也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给你的。拿着吧。”

瑾夫人那?双养尊处优多?年的手也没能逃过她这?几日心?境变化后衰老的痕迹,那?只桦木百宝嵌玉堂富贵盖盒在她手中显得?格外?华丽。

翁绿萼双手接过,盒身上就镶嵌了青金石、珍珠母、孔雀石等各种宝石,里边儿?放着的东西估摸着也分?量不轻,她抱在手里,只觉得?沉甸甸的。

瑾夫人靠在隐囊上,一双狭长的眼睛望着深棕色地?宝相花纹织锦帐子下垂下的香囊,语气平淡:“里面是萧家?每任主母的印信,还有一只翡翠镯,传下来的年岁久了,也算是个稀罕东西。你留着吧,瞧得?上就戴着。”

紧接着,她语气又变得?不耐烦起来:“行了,出去吧,我头疼得?慌。”

瑾夫人的脾气变得?更?古怪了,瑾夫人只得?颔首,说了几句请她顾惜身体、好好休息的话,便起身离开。

瑾夫人看着那?道年轻、袅娜的身影,在她打开门,走出去之前,忽然又道:“好好与奉谦过日子。”

“我这?个当娘的,不知道怎么对他好。只能劳你多?费些心?。”

她语速放得?有些慢,显然,对于瑾夫人来说,要对素来不喜的儿?媳妇说这?种近乎于服软的真心?话,有些困难。

翁绿萼回头,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语气轻柔却坚定:“这?是自?然。夫人请放心?吧。”

说完,她跨出门槛,对着站在一旁的刘嬷嬷微微颔首,便带着杏香回了中衡院。

盒子里的东西,她一时忙忘了,还没来得?及拆开来看。

思绪渐渐回笼,翁绿萼让杏香把那?个匣子找出来给她。

女君叮嘱过要将这?个匣子很?重要,不能放在其他行李箱笼里,因此杏香很?快就从车舆角落里的箱笼里拿了出来,看着盒子外?壁彩绘的绶带鸟图案,笑道:“连这?匣子都设计得?如此精妙,不知道里边儿?装着的宝贝该有多?贵重。”

翁绿萼这?回没再犹豫,咔哒一声,打开了它?。

里边儿?垫了厚厚一层柔软红绸,上面静静放着两样东西。

萧氏主母的印信,还有一只水头极好,翠色欲滴的玉镯。

饶是跟着女君长大,也算见过不少好东西的杏香和丹榴都忍不住为那?只翡翠镯的成色而惊艳。

杏香知道,这?匣子是瑾夫人交给女君的,这?是不是说明,这?些东西是她对女君的认可?

想到这?里,杏香不由得?面露喜色:“女君,这?样好看的镯子,您快戴上试试吧。”

丹榴一脸严肃地?接过翡翠镯,在翁绿萼伸出的那?只手上拢上一层轻薄丝绢,再套上镯子,轻轻一扯,素手翠镯,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