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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谢瞻和?沈棠宁家门口砸门的不是?旁人?,正是?微服后的辽东总兵周存与他的幕僚吴准。

吴准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终于看?见男主人?走了出来,立时喜上眉梢。

可惜的是?男主人?对他俩人?没有半点好脸色,门也不开就?面无表情地问:“两位大人?来作甚?”

周存忙指了指吴准手?里的酒肉和?表礼。

“谢兄弟,我来是?特?意为了感谢你的!上次你为我出了主意,让我关闭城门,坚壁清野,以逸待劳,那群东契人?只在锦州城下待了不到十天,果真无功而返,你是?没看?见他们来时猖狂去时那副饿得面黄肌瘦的憋屈样子,我这心里当真是?痛快啊!”

“说?完了?”

“啊,啊,说?完了!”

谢瞻并不给这位辽东总兵的面子,淡应了一声,关门转身即走。

周存大急,忙道:“慢着慢着!谢兄弟,你急着走作甚!”

周准的大嗓门,传到了屋里。

而后,周存和?吴准便听屋内传来一道清润柔婉的女子声音。

“阿瞻,是?谁来了?”

谢瞻说?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抬脚往屋里走。

吴准贼精,眼珠子一转,心想?里面的恐怕便是?谢瞻的妻子了,忙叫道:“谢夫人?,我们是?谢兄弟的好友,你看?我们长?途跋涉从锦州走过来,走了三天,还?望你能让我们进?去讨杯茶水喝!”

谢瞻脚步一顿,扭头面带怒色地瞪着吴准。

吴准脖子一缩,讪讪地笑了起来。

片刻后,周、吴二人?瞪大了双眼,只见看?着那矮小的屋门一开,里面莲步微移,竟走出一个?荆钗布衣,却着实难掩天姿国色的女子。

“既是?朋友,怎好薄待,阿瞻,快些让他们进?来一道用晚膳罢!”

……

周存和?吴准还?是?第一次来谢瞻家里。

三个?月前,谢瞻猎到了一头棕熊,到镇上去售卖熊掌,恰巧被在宁远城中公干的周存和?吴准遇见。

彼时,周存乘坐马车出门,路过闹市,偶然瞥见那坐在街边售卖熊掌的黑脸汉子体态健壮挺拔,英气勃发,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煞是?夺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咦,颇觉眼熟,细细端详,这汉子虽面容黝黑了些,却见是?生得剑眉星目,悬鼻薄唇,龙章凤姿一般的人?物。

这一细看?不要紧,周存大惊,认出了这位坐在街边的小贩竟是?那昔年的镇国公世子,与郭老将军一起平定宗张之乱的功臣之首,三镇节度使谢瞻。

周存当了十年的京官,与谢瞻同朝为官多年,岂能不认识谢瞻?

只不过这两年过去,谢瞻面容黝黑了不少,眉眼间的戾气和?锐气也被消磨得几乎殆尽,更?多了几分沉稳的气质,若不仔细端详,周存一时竟没能认出来。

想?当年谢瞻何等风光,他是?老皇帝最信重的侄子,两大顶级世家的出身,华国公郭尚毕竟年纪大了,他却正值英年,二十出头的年纪,已是?战功赫赫,和?郭老国公一道平定宗张之乱,张元伦的军队但?凡见到谢瞻便要闻风丧胆,这是?何等威风凛凛的人?物!

在周存心目中,谢瞻的功勋和?智谋甚至远远要超过了郭尚。

然而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物,如今却被剥夺得一无所有,流落到在街边售卖熊掌谋生,而当年一道建功立业的郭老将军,如今却是?威风凛凛的华国公。

周存顿觉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不公。

不过看?谢瞻的样子,他的脸上似乎看?不到任何的狼狈之色,有客人?来询问熊掌价值,不论买不买,他都是?不卑不亢地回?复。

周存是?见过谢瞻当年在京都城中意气风发的模样,说?是?面对千军万马,号令一发,千呼百应也不为过了。

或许是?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意,他到底不忍心看?谢瞻如此落魄,勒紧裤腰带悄悄给了吴准一百两银子,命他不许讲价,将谢瞻摊位上所有的东西都买回?来。

谢瞻收钱时,看?到了周存。

他也仅仅只是?多看?了他一眼,道了声多谢,便收摊走了。

回?来吴准好奇问他买这些熊掌作甚,周存才?说?了实话。

吴准闻言却是?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妙啊妙!大人?,我看?您是?时来运转了!”

“你这是?何意?”周存不解。

谢瞻当年的赫赫威名,谁人?没听说?过,要知道谢瞻打仗用兵最为灵活,这人?是?个?天生的将神?,若能得他襄助,还?能怕周存打不退那群东契人??

周存如今的处境十分尴尬,如果再打败仗,恐怕回去黄皓也不会放过他。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积极求生,起码就?算他死了,也能帮边疆的百姓们做些好事。

于是周存便在吴准的怂恿下,立即折返回?去寻了谢瞻。

“小人?一介流犯,不认识什么谢将军,两位大人?找错人?了。”

谢瞻客气地婉拒了周存,背着他用来摆摊的工具头也不回?地走。

周存下了马车,跪在谢瞻面前。

“谢将军,说?我没有私心那是?假的,我也惜命,来到辽东的这半年间,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的好觉,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周存自知庸碌无能,或许明日我便死在了东契人?的马蹄下,那我倒死得其所!可锦州城的百姓们都是?无辜的,今日我死了,明日再来一个?如我这般庸碌之徒,受苦受难只能是?辽东的百姓们,还?望你看?在这些无辜百姓的面子上,助我一臂之力!”

这一次,谢瞻终于正眼看?向了周存。

沉默片刻,却冷淡地道:“我如今已是?一介草芥,戴罪之身,不是?什么谢将军,也受不起周大人?这一拜。”

周存好声好气地道:“我痴长?你几岁,那便称呼你一声弟吧!”

又是?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剖白心迹的话,说?到动情处几乎声泪俱下,谢瞻让他起来说?,他又不肯起,摆明了是?耍赖。

谢瞻有些不耐烦了,冷冷说?道:“你若执意如此,我便走了!”

周存赶紧站起来。

谢瞻问道:“你是?文官,陛下怎会派你来此处?”

周存四下看?了看?,四周无人?。

吴准明白他的意思,叫了车夫,两人?也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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