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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二凤跟左右邻居不大对付,她家两面都砌了墙,杨秋瑾走进她家院子时,她正坐在院子里喝着一大碗稀糊糊。

“说啥叨不叨扰的,你能来找我,我高兴都来不及。”看到杨秋瑾进院来,赵二凤热情地站起来身来迎她,“吃过早饭没?没吃再吃点。”

“我已经吃过了,吃得是你昨天烙的饼,味道很不错。”杨秋瑾篮子里装得东西拿出来,“赵嫂子,这是我家乡带来的一些特产,你拿去尝尝。”

“哎哟,谢谢你啊。”赵二凤没有推却,赶紧把手中的碗放在地上,把杨秋瑾拿得咸菜萝卜干放进厨房,又把她装豆瓣酱的玻璃罐子打开,将里面红彤彤,色泽诱人,闻着让人口舌生津的豆瓣酱倒进一个碗里,转头把玻璃瓶儿洗的干干净净,递给杨秋瑾说:“你这辣酱做得可真香,正好我家老二这两天没胃口,晌午就拿它下馒头吃,就是不知道他能吃辣不。”

“嫂子,这是豆瓣酱,不是其他省的辣酱,我做得没那么辣,你家孩子应该能吃。”杨秋瑾把洗好的玻璃罐放进篮子里,心里思忖,这过惯好日子,资本家小姐出身的梁雪晴,跟过惯苦日子,北方农村的赵二凤是真不一样。

她给梁雪晴送豆瓣酱,梁雪晴连瓶子拿走,赵二凤却把豆瓣酱倒出来,把空瓶子还给她。

这年头人们打酱油醋酱啥的,都得自己备瓶瓶罐罐,大多数人要是收到食物之类的东西,都会把瓶瓶罐罐碗筷啥的还给人家,主要是体谅人家买瓶瓶罐罐要费钱。

杨秋瑾装得辣酱罐子,是她平时积攒的罐头瓶子装得,直接拿给梁雪晴,她不会心疼。

要是其他女人,少不得会嘀咕两句,因为一个罐头空瓶子,最少能卖一毛呢。

“那感情好,我家老二就爱吃辣的,要不是他是我亲生的,我都怀疑他上辈子是你们川省人。大妹子,你等我一下啊。”赵二凤三下五除二,把碗里的稀糊糊呼噜噜吃完,碗往厨房一放,长声喊:“大妮儿,娘跟你杨婶子去趟服务社,你把弟弟妹妹看好喽,顺便把锅里的碗洗了。”

“哎,知道了。”屋里传来一个丫头脆生生的应答声。

赵二凤一溜烟地跑回屋里,拿上钱票,刚要叫杨秋瑾走,她最小的儿子,才一岁多的狗蛋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住她的大腿,嘴里含糊不清地哭:“娘,抱,抱。”

“大妮儿,二妮儿,把你弟弟抱进去。”赵二凤扭头喊。

“娘,我在洗碗,没空。”

“娘,我在拉屎,我也没空。”

屋里接连传来两个丫头的声音,赵二凤把目光看向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玩泥巴的老四,这小子才三岁,正是淘气的时候,让他看孩子,那是看不下去的,老二又病了,搁屋里躺着。

老五抱着自己的腿哭得稀里哗啦,赵二凤无奈抱起来,嘴里骂骂咧咧:“都不是个省心的,老娘想轻松一下都不行。”

转头跟杨秋瑾埋怨:“大妹子,你说咱们女人活着是为了啥,从早到晚围着丈夫孩子团团转,没个停歇的时候,男人还不体贴你,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就我家那口子,平时回来酱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让他带个孩子,他把孩子当新兵蛋子一样训的哇哇大哭,孩子们都怕他,看得我就火大。这也就算了,他还跟那些有点姿势的军嫂妯娌姐妹眉来眼去,把我气得,时不时就跟他干仗,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别人家的家事,杨秋瑾不好评论,笑而不语,跟着赵二凤往军区服务社走。

别看边防部驻地没有军区大,但里面该有的都有,距离家属区往里走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家属食堂、部队学校、部队医院、军人服务社、副食品店等等,基本都配置齐全。

杨秋瑾跟赵二凤走一道,很难不吸引人的目光。

她长得漂亮,五官精致出众,身段玲珑,即便跟赵二凤一样,穿得有些土气,梳着大麻花辫,皮肤还有点黑,可是她跟长得一般的赵二凤一对比,明显就打眼很多。

有路过的人看见她俩,议论纷纷。

一些讥笑字眼,时不时就落入杨秋瑾耳朵里,诸如“两个土包子”,“物以类聚”“乡下泼妇”,“果然是黑炭”等等。

“说什么呢你们!”赵二凤是个暴脾气,一听到这些话儿,抱着孩子冲到那些女人面前,横眉怒对:“有种你们再说一次!”

“我们啥也没说。”她突然发难,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说闲话的女人们也吓了一跳,知道她男人是副团长,她又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跟人干仗吵架的泼妇,女人们纷纷避让。

杨秋瑾接连被人背后议论,按理来说,她初来乍到,都没怎么跟那些军嫂女眷结交,她们再怎么好奇八卦,也不该说这些难听的话儿。

可现在她们张口就来,杨秋瑾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其中有问题。

“话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杨秋瑾一把拦住说闲话的两个年轻女人,脸色阴沉,“是谁跟你们说了我的闲话,让你们上来就说我是泼妇。”

“你难道不是吗?”其中一个女人反问:“你刚来就把向玉香给骂走,那话骂的可难听了,都传遍整个家属院了,不是泼妇是啥。”

“就是,向玉香只不过是好心帮陈营长打扫房子,你不但不感激,还出言侮辱她,你果然跟石嫂子说得一样,你就是个又粗又鲁,没啥文化的乡下泼妇!”

杨秋瑾一听这话,明白了,原来是石芳芳跟向玉香这两个女人,在背后接连传她坏话。

她气笑了,她是脾气不大好,有点泼辣,可她这人向来爱憎分明,不主动欺负人,也不主动数落人,更不会胡乱说别人坏话。

她做任何事情,向来都是有缘由。

现在倒好,她刚来随军,这两个女人就来坏她名声,让她走到哪,都遭人议论。

行啊,既然她们不仁,那就不要怪她不义。

杨秋瑾问:“你们是哪家嫂子的姐妹?”

“你问这个干嘛?”那两个女人眼带提防。

“我得做个笔记,到时候看看你们跟哪个有家世的军官勾搭上了,好送你们去军事法庭。”

她恶毒一笑,“你们不会不知道,破坏军婚,是要吃官司,判刑坐牢的吧?你们跟向玉香年纪相仿,又都是未婚的姑娘,既然你们支持要破坏我家庭的人,我以后就像冤魂一样日日跟着你们,看看你们有啥能耐勾搭别人的丈夫!哦,别不信,我现在没有工作,我孩子很快就去上学,我从早到晚都很闲,家属区就这么大点,无论你们去哪,我都能找到你们。”

两个年轻女人被她那恶毒的笑容,吓得心惊肉跳。

部队随军制度,按理,除了妻子、孩子,外人是不能进来的。

但要是军嫂向上面提出申请,称自己病了,或者生孩子坐月子,还有其他原因,让自己的姐妹妯娌婆婆啥的来帮自己带孩子,她们可以在这里呆个十天半月左右。

一般这样来的年轻未婚姑娘,其目的不言而喻。

边防部军官不多,大多已婚,未婚的也有好几个,不少姑娘都铆足劲儿,要勾上那些有前途的未婚军官呢,要真被杨秋瑾阴魂不散的缠上,她们啥都干不了,可不就白来一趟了。

一个瓜子脸的姑娘有些心虚道:“这位嫂子,是向玉香跟石芳芳说你那些不好听的话儿,我们不过是随口附和说两句,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对对对,嫂子,是我们嘴贱,是我们不对,我们向你道歉,以后我们再也不传闲话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回吧。”另一个姑娘附和。

“这可不行。”杨秋瑾一口拒绝。

瓜子脸咬牙道:“嫂子,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们。”

“说什么原不原谅的,你们又没做错事情,只不过听了别人一些话,以讹传讹罢了。”杨秋瑾气定神闲道:“我这里有些八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听。”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很上道的异口同声道:“嫂子说来听听。”

十分钟后,杨秋瑾跟赵二凤到达军人服务社前。

军人服务社类似于外面的供销社,一个不大的门面,门口修了一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稀拉拉的放着一些日常用具,后面靠墙的那面还有一个装满货物的木格架子,左右两侧则放着几个褐色大缸子,里面装着酱醋酒油,两个军嫂是里面的售货员。

杨秋瑾在柜台看了一圈,买了一些针头线脑,牙膏牙刷,盐、八角大料之类的调料,又买了碗筷、剪刀、香皂、肥皂、印有劳动最光荣的搪瓷水盅,一个军用斜挎书包,还有一个铁皮涂红漆,银嘴的热水瓶,两斤水果糖,还有一斤花生瓜子,两个梨形灯泡,把工业劵和钱票都给了之后,目光落在柜台左侧摆放的几个瓶瓶罐罐上。

“大妹子,这是上海牌增白霜,具有美白滋润的效果,你长期擦,肯定会比现在白一个度。”里面工作的军嫂看见她的目光,忙推销道:“就是价钱要比其他的护肤用品要贵点,七块钱一盒。”

“嗯。”杨秋点点头,目光又看向旁边摆放的两个一白一红的大玻璃瓶上。

那个军嫂又说:“这个是珍珠霜,价钱比增白霜便宜很多,一斤大约一块五毛钱,护肤效果也挺好,能抵挡咱们边疆的风沙干燥,擦久了看着就水灵。”

不得不说,这个军嫂很会推销,杨秋瑾听得心动不已,她最自卑的,就是她没遗传她妈那白嫩的皮肤,反而遗传她那渣爹的黑皮。

她完美遗传了她妈的美貌,可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皮肤黑,就显得处处不如人,尤其跟长得白净,一生劲敌的石芳芳相比,让杨秋瑾心里万分不得劲。

今天接连听得闲话都说她黑,说她没石芳芳白净好看,杨秋瑾心里不服气的很,这会儿也不顾上买了一大堆东西,花了快五十块钱的心痛,指着那些瓶瓶罐罐道:“给我拿三瓶增白霜,再买两斤珍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