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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李秀娥眼眶一下就红了,擦着眼泪说:“好孩子,奶没白疼你。”

外面那么大的动静,杨秋瑾在屋里当然听见了。

她本来就在生闷气,一听陈天佑又被陈胜青弄伤了,火气是压都压不住,她从炕床上站起来,气冲冲地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陈胜青站在门口,笑脸盈盈地看着她,“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你是故意把天佑弄伤,就为了让我开门?”杨秋瑾怒目相对。

“虎毒不食子,我还没有黑心烂肺到对自己孩子出手,来吸引你的注意力,是他自己分了心,没躲过去。”陈胜青看她穿着单薄,大步走进房里,找出一件蓝色棉衣,给她披在身上,细心的给她穿好衣袖,扣好扣子,“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不去?”

“什么地方?”杨秋瑾狐疑。

“你跟我走就行了。”陈胜青拉着她往屋外走,特意跟李秀娥打声招呼:“妈,我带秋瑾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

“妈,你别管,我们去去就回。”

“爸,我也要去。”陈天佑很不识趣地举起手。

他还没有大晚上的出过部队去玩,他也想去凑凑热闹。

陈胜青瞪他一眼,“你去做什么,我跟你妈要过过两个人的夫妻生活,你去像什么话。”

“你们明明是过三个人的生活,妈肚子里还有妹妹呢,为啥你们带了妹妹,不带我去。”陈天佑抿着嘴说。

陈胜青道:“你以后娶了媳妇,你跟你媳妇出去玩,会带上我跟你妈吗?”

陈天佑一噎,他才多大点,他爸就说他未来媳妇的事情,不带他就不带呗,还得扯上未来的事情。

陈胜青如今是副团级别,部队给他配给了一辆车,就是他上回接杨秋瑾回家的吉普车。

吉普车停在他家院子外面,陈胜青牵着杨秋瑾的手,给她打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自己回到驾驶室,启动车子,开着车子出了部队,向着远处一条公路行去。

“我们要去哪?”杨秋瑾问。

漆黑的夜里,看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只能借助车子开得远光灯,隐约看见是行走在一条乡间道路上。

“带你去好吃的。”陈胜青转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路况说:“我看你在廖政委家没吃多少饺子,做得菜也被他们一抢而空,你现在应该饿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杨秋瑾真感觉肚子饿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像还动了一下,似乎也在说她饿了。

她摸着肚子说:“国营饭店早就关门了,这会儿哪里还有卖吃的?要是私人营业的餐馆,那不是违反上头政策......”

陈胜青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人人都刻板做事,按部就班,那生活有什么意义。偶尔,我们也得换个花样,尝尝新滋味才有意思。”

很正常的对话,但是从陈胜青嘴里说出来,那就变了味儿。

杨秋瑾不禁想起上次她主动弄得新花样,估计这男人对那次还耿耿于怀,到现在都还记挂着,借事拟人。

杨秋瑾脸上一红,呸了他一口说:“又不正经了。”

陈胜青偏头看她,挑着眉头问:“我哪里不正经了。”

“你自己知道。”杨秋瑾懒得理他。

不知道他要开去哪里,杨秋瑾怀着身孕比从前更容易犯困,干脆歪着头,闭上眼睛小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听见陈胜青喊:“秋瑾,到地方了,下车吧。”

杨秋瑾迷迷糊糊睁眼,往车下走,险些摔倒在地。

“小心点。”陈胜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这里地势不太好,慢点走。”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杨秋瑾适应了光线,在吉普车车灯的照耀下,发现他们停在一处山窝子理,周围都是怪石嶙峋的山石,车子停靠的地方,有几间破破烂烂的土坯房,隐藏在一处巨石背后,不注意看,还看不见那些房子。

“这是哪里?”杨秋瑾看了一下手上戴的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也就说陈胜青至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

“阿瓦地区劳改农场附近。”陈胜青牵着她往那几间屋子里走,“这里住着一个建国前有名的川厨,他做得菜很好吃。”

陈胜青领着她走到屋前敲门,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形干瘦的小老头,从门口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看到陈胜青穿着军装,先是一怔,随后认出他是谁,把门打开说:“陈同志,进来吧。”

夫妻俩进到屋里,里面有两张陈旧的木桌子,左右两侧摆着,左边的桌子上点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小老头转身去到右侧的房间,估摸着是厨房,很快手里拎着一个茶壶过来,放在两人坐得桌子上,没再说第二句话,转头又进到厨房。

杨秋瑾坐在左边的桌子上,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里面除了两张桌子,靠墙角的地方放着一张长凳子,一个竹制热水瓶,一个破了洞的搪瓷水盆,墙角贴着泛黄的报纸,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就这样的环境,做得菜能好吃么?”杨秋瑾深表怀疑:“他也没让我们点菜啊。”

“这里没有菜谱,都是有什么食材做什么食材,他的厨艺,跟环境无关。”陈胜青给她倒上一杯热茶,放在她说面前说:“这老头是被劳改农场们的领导故意安排在这里的,他白天在农场干着轻省的活计,晚上就在这里给农场领导们开小灶,其他农场职工吃厌了食堂的菜,也会在他这里开小灶。他赚得钱全都交给农场,不是私人拥有,算不上割社会主义尾巴,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你只管放心吃。”

“这么偏僻的地方你都能找到,你以前究竟跑了多远,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杨秋瑾喝下一口茶水说。

所谓的茶,其实是麦子炒熟后放进水里泡得大麦茶,有轻微的糊苦味,不难喝,还有点麦香味。

“我最开始当兵的那两年,一直在整个阿瓦地区换着不同的哨口和地方巡边,这里是我老班长带我来的,我吃过一次后就爱上了这里。”陈胜青把桌子稍微拉开了一点,避免压到杨秋瑾微隆的肚子。

空间大了很多,杨秋瑾感觉舒服许多,“你总是提你的老班长,他是谁啊?还在部队里吗?”

“他不在部队了,当年他为了保护我一个同期新兵,炸伤了腿,成了瘸子,没办法继续留在部队为国家效劳,已经退伍转业,回他老家去了,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他。”

“好。”

没一会儿的功夫,小老头端着一大木盘,上面放着两盘凉菜,两副碗筷,放在他们的桌上。

杨秋瑾一看,惊得下巴都要下来了,两盘凉拌菜,一盘是翠绿中带黑皮黄心的青椒皮蛋,一盘是红中带绿的凉拌折耳根。

这两道川菜,她来到边疆这么多年都弄不出来,一个是她不会□□蛋,另一个是没材料,没想到这老头竟然都弄了出来。

陈胜青看出她的惊讶,往她碗里夹了一大筷子凉拌折耳根说:“这老头来历很大,据说给清朝最后一个皇帝做过饭,他对弄菜独有心得,这折耳根是他自己种在屋里的,种得不多,一般人他不会轻易弄这道菜,这次估计是心情好,看我们是川南人,特意弄了这道菜。”

杨秋瑾来边疆已经快五年了,边疆人不吃折耳根,也没人种,她早就想吃这道菜了。

她迫不及待地把折耳根吃进嘴里,吃到那熟悉的麻辣脆爽,带着微微鱼腥味的折耳根,她幸福的差点落下泪来,“好吃,是我们老家的味道。”

陈胜青笑了起来,“慢点吃,还有别的菜。”

又过了一会儿,小老头陆陆续续上菜,全是经典的川菜,比如宫保鸡丁、蒜苗回锅肉、麻婆豆腐、水煮鱼等。

份量不多,是按两个人份量做得,但每一道菜的味道都做得十分合杨秋瑾的口味,她是胃口大开,连吃两大碗饭,把菜都吃完了,还觉得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