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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信其有?。

也不可信其无嘛。

当然了,徐温云是撇开?陆煜,自己个儿独自去的。一则,她那日才当着他的面?服下避子丹,今日就瞒着他偷偷去喝那劳什子带有?助孕功效的泉水……行为难免有?些自相矛盾,只怕他要起疑心。

二则,日日黏在一起也腻得慌,且她已从心中打定主意,要慢慢冷待他,那就更不能?让他跟着了。

徐温云是趁着马镖头与陆煜商讨镖队事?宜的功夫,带了两个认识路的镖师,偷偷离队出来?的。

今日镖队抵达下榻村庄的时间尚早,所以他们一行人寻到那汪泉眼?时,太阳甚至都还未落山。

那是处钟灵毓秀之地,四周植被茂密,或许是受那汪神奇泉眼?滋养的缘故,分明已是秋天?了,可周围的枝叶却都还翠绿,花香怡人。

且还真碰上了来?求子的妇人。

岁数应该不大,瞧着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却一脸愁苦,所以显得格外苍老。

能?寻到此处来?的,大多?都是苦于不能?怀胎之人,望向彼此的眸光都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味。

那妇人好似寻医问药了许久,人已麻木,早已不忌讳什么私隐不私隐的了,张嘴就对徐温云问道,

“夫人也是怀胎困难么,成亲多?久了,喝过几年?药?看过几个大夫了?”

徐温云望见眼?前妇人这幽怨冷清的模样,依稀就像是看见了以前那个在容国公府受钳制的自己,一下子就共情住了。

其实是可以完全不必理会这妇人的,可体内那个容国公府嫡长媳的冤魂儿,忽就由?桎梏中冲了出来?,低落回答道。

“成亲三年?。喝了两年?半的养身药。

看过的大夫倒不多?,就一个。”

那妇人瞧她的眼?神多?带了丝怜悯。

毕竟新?妇入门才半年?,就被逼着喝药,这种情况实属不多?见。她叹了口气,只又道了句,

“我成亲五年?了,喝药都只喝了三年?半……是你怀不上,还是你官人生不了?”

“他生不了。”

听了这话,夫人显露出些义愤,

“是他生不了,却竟让你喝药?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折磨人么?”

徐温云忽就又想起那段日日干呕的日子,鼻尖甚至好似又嗅到了那碗苦涩黑色汤汁的味道,只惨淡着脸凄然笑笑,喃喃道,

“是啊,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你那官人既是个不中用?的,婆家又如此薄待你,不如就同他撩开?手和离!我瞧姑娘你生得貌美如花,年?岁又不大,就算再嫁也理应不难。

这世上中用?的男人多?的是,何苦要吊死在他家那一棵树上?”

如若当真像这妇人说得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可是徐温云还是很感激她。

这三年?心底挤压了许多?苦楚,她只能?兀自放在心里憋闷着,实在不知该与谁人倾诉,可因?缘际会,与眼?前的陌生人寥寥几句,在那些打抱不平的言语中,她的心结好似就解开?了不少。

所以她也是人。

心中的怨念偶尔也有?压不住的时候,交浅而言深又如何,也总比内里彻底崩塌溃败得好。

徐温云又与这妇人寒暄几句,对她的建议尽数全部点头应下,最后送上由?衷的祝愿,

“……亦祝夫人早些喜得贵子,今后儿孙满堂,福寿双全。”

待送走了那妇人,徐温云先是蹲身在那汪泉眼?旁,单手捧了清冽的泉水送入嘴中,只觉得果然沁甜。

便让阿燕取来?随身携带的水囊,装了满满一袋水。

那两个镖师原是在路口等着她们主仆二人,眼?见耽搁得有?些久,天?色又渐晚,正要预备着去寻,就见她们已经往回走了。

泉水在水囊中晃荡着,随着步伐发出清脆荡漾的脆响声。

徐温云心中有?些忧虑,用?只有?主仆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阿燕,那日在岳州城中,你确定已将事?情办妥,那药房伙计未将那两颗助孕丹调包么?”

“自然。

那两颗药来?得珍贵,虽外表颜色有?些微不同,可同样都有?助孕效果,我还特在上头都做了记号,那日仔细查看过,决计错不了。”

“那我这腹中怎得还没有?动静?

那药是当初分别前郎主特意留给我的,说是太医院院正的独家配方?,按理说很快就会有?疗效才是……”

“夫人莫要着急。

算算日子,您与陆客卿不过也就相与了六七日,哪儿就有?那么快,且现下咱们不是也取了这神泉水么,如此双管齐下,想必很快就能?受孕成功了。”

可晓事?嬷嬷曾教导过说,寻常成年?男子七日内大多?可以两次,一次约莫一炷香时间。

可按照陆煜在榻上的频率,已足够抵得上寻常男子小半个月了。

“……我如何能?不急。

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你今日没听马镖头说么,如若顺利的话,到津门也就只剩下十二日的时间了。”

阿燕自然知道她焦虑,只能?从旁安抚道,“这样的事?儿急也急不来?,且紧张焦躁不利于受孕,夫人还不如放平心态,指不定哪天?这腹中就有?动静了呢。”

徐温云深呼一口气,

“也只能?这样了。”

正说话的功夫,一行人就回到了当夜下榻的村庄。

徐温云打点好两个镖师,并未立即回与陆煜同院的住所。

而是又去寻曲静霞玩儿了会儿叶子牌,眼?见差不多?到了安歇的时候,这才不疾不徐踱步回去。

她踩着夜色开?了院门,一眼?就望见那个院中,正坐在小簇火堆旁的男人。

火苗跳跃,在男人脸上投射出忽明忽灭的光影,可暖煦的火焰,并不足以融化他身周的寒冷。

他神色肃冷,一双眸子清清厉厉望了过来?。

徐温云佯装看不出他的不悦,只微微讶异道,

“煜郎这是在等我,一直还未沐浴更衣么?我分明遣阿燕回来?同你交代过,或会晚点回来?,你怎得现在还……”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这男人生起气来?,气场实在太过强大,甚至他那地上的影子,在火苗颤动中,都像极了恣意狂邪的恶鬼

徐温云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紧张吞了口唾沫,

“……我答应过煜郎,今后若要出门,必要同你一起。

可我方?才不是要去别处,而是去寻曲夫人打叶子牌,在场者?都是女眷,我便想着若煜郎在旁,必会不自在,且今日我瞧着,你好似并不太喜欢这些,所以就……”

那影子肆意晃荡,好似要猛然朝她扑袭而来?。

“那你就不知道不去么?”

不去?

凭何不去?

不去做什么,在这方?小小的院落中,围着你这男人转圈圈么?

徐温云心中一阵腹诽。

可现在是晚上,她顾念着借种求子的大计未成,不能?如白天?般同他逆着来?,只得各种寻由?头。

“……可我若不去,岂不是在院中扰了煜郎读书?前几日夜里,我瞧你每天?晚上都要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许久,想着你必是在用?功…”

无论说得多?恳切,陆煜都觉得她并非出自真心,他总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却又实在说不上来?。

她若当真爱他重他。

那为何浑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不让她与镖队中的雇主多?接触。

她不听。

不让她独自出门。

她置若罔闻。

不让她打叶子牌。

她偷偷摸摸打到半夜。

……

除了二人初初相识的头七天?,是她在主动外,自有?过肌肤之亲后,反倒变成了他处处在就着她。

属实是有?些倒反天?罡了。

“所以呐,煜郎发奋图强,又不能?陪我,人家兀自呆着又很无聊,在院中还不能?发出什么动静来?,还不如出去同其他女眷们说说话,打打牌呢,煜郎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男人英武的面?庞,在熠熠跃跃光火下,显得有?几分狞然,他眼?周骤紧,眸光中透出锐利来?的探究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后还想要这般行事??在外头打叶子牌,打到天?黑才归?”

徐温云并未直接回答,还想着能?将此事?浑水摸鱼糊弄过去,由?鼻腔中娇哼出声,“人家也想多?陪陪煜郎,可那不过是偶尔的消遣嘛……”

结果却并未得到预料中的回应。

徐温云眼?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剑眉深重,不为所动……她璇出的笑意僵在嘴边,心中愈发没有?准。

陆煜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但凡只要柔声细语说几句话,捏着嗓子撒个娇,他就万事?都能?担待了。

可今天?瞧着,却不像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得了的。

徐温云抿了抿唇,决定还是先按以前的路数走一遍。

她软步上前,屈膝蹲在他身前,而后伸出双臂搂抱着他遒劲的腰身,将头枕在那双长腿之上。

“夜风萧瑟,吹久了只怕头疼。明日还要赶路呢,将火堆熄了咱早些进屋吧……待会儿沐浴时,我给煜郎好好搓搓背按按摩,消解消解今日的乏累,如何?”

哪知陆煜却将她落在腰间的双臂掰开?,腾然站起站起身来?。

他垂下眸子,冷着一张脸,声音比冬日里的冰霜,还要更凉上几分。

“今夜没兴致。

各自安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