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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谏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从妹妹口中问出什么来, 心下恼火又不得不装作个好哥哥,他将话题转到身后的宫殿上,旁敲侧击想要知道了了究竟在做什么, 但嘴上说法却是妹妹若有难处, 只管向哥哥提。

了了:“那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陶谏心想自己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干涩笑笑,问:“是什么事?”

对了了来说, 困难的不是如何展现自己的能力,而是资金。

虽然这么说会让帝王没什么面子,可国库空虚已非一日两日, 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先帝在位时政绩拿不出手, 花钱却如流水般不讲究,之所以能在无甚才能的情况下还保有美名,一是旁人要拿他来踩帝王, 二来前朝奉行低薪养廉制,导致许多官员向国库借钱,先帝又手松, 借出去的银子从不着急要。

自开国至今,向国库借银已蔚然成风, 最可笑的是,当真家境贫寒揭不开锅的官员想要借银难上加难,反倒是有些家底的及皇亲国戚, 屡屡自国库借走大笔大笔的银子, 从没说过要还。

帝王登基后特意设立了养廉银, 借银情况有所好转, 还债情况却不乐观,国库亏空, 连带帝王私库也没那么充盈,幸而帝王不好享受,否则这紧巴巴的日子早没法过了。

了了:“我没钱,借我点。”

别以为她不知道,陶谏有钱得很。

陶澜与纳兰茗同一时间朝陶谏看去,都想知道二殿下究竟会不会借。

她俩可清楚着呢,公主要“借”钱,绝不是十两八两的事儿,二殿下一旦答应,恐怕要被扒一层皮下来。

慷慨的哥哥自然不会拒绝妹妹的请求,一个小孩子,能需要多少钱?

“你要多少,只管跟哥哥说,哥哥别的帮不上忙,但许你些银子却是没问题的。”

愿意给钱就是好哥哥,至此,陶谏终于收获了妹妹有史以来最为和善的语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陶谏又找回了那种跟妹妹亲密无间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只持续到了当天下午,因为了了居然带着慎行卫上门搬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抄皇子府的呢。

陶谏原以为顶多是支出个千八百两,没想到了了直奔府中库房,她倒也实诚,跟陶谏说:“财宝首饰我不要,只要金银。”

咬牙切齿的陶谏在心底想着,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大话说了出去,他有心不认,随公主同来的慎行卫却转达了帝王的夸赞,说他体恤幼妹,是位难得一见的好兄长。

就这么轻飘飘一句夸奖,害得陶谏不得不大出血。

他是真有钱的!

不仅仅是身为金枝玉叶所揽来的财富,还有身为外家的孙氏一族多年来的滋养,因为无人敢擅闯皇子府,所以陶谏也没有刻意修建隐蔽的密室,那库房一打开,了了都想拍下来拿回去给帝王看,让她瞧瞧什么才是富裕。

眼见金银元宝被一箱一箱的搬出去,陶谏的心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祸从口出,此话果真不假!

之后二殿下便病了,接连闭门谢客十日,直到万寿节才露面。

所幸他已调整好大失血所带来的悲伤,又能笑脸迎人了,见着了了也还是一副温柔好兄长的模样,惟独一点,决口不再提帮她的忙,毕竟嘴上说说不掉肉,真帮公主的忙是实打实破财。

直到他献给帝王的血珊瑚一经问世便引来百官赞叹,再看看两个被比下去因而面有菜色的弟弟,陶谏才终于找回一点优越感。

帝王也是凡人,免不了俗的喜爱珍宝,陶谏献上的这株血珊瑚的确很得她意,都没让陈姑姑收入库房,而是送入昌平宫,好日夜欣赏。

一时间,二殿下真是风头无两,不知道的还以为储君已经内定了他。

直到圣上最小的孩子携礼入殿,大殿内才又重回平静。

要说二殿下进献的血珊瑚已足够庞大了,需得四个成年人才搬得动,公主的寿礼竟比二殿下的还要大!

但却并非人工搬运,寿礼被放在一样奇怪的装置上,这装置分别有四个轮子,推动时显得极为轻盈,连小孩都能操控。

大公主含笑问道:“这又是搞得什么鬼?”

她对妹妹说话的语气满是亲昵,旁人可没这待遇。

了了与三名伴读分别站在推车的一角,整个殿内只有承恩公府的人脸色不大好看,毕竟四位伴读只有一位没有随公主同行,是谁呢?

杨矢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叫自己钻进去。

做伴读这段时日,他着实是煎熬至极。要说难过,公主不打他不骂他,只是无视他,其余三人倒会同他说话,然而有了正事却又不带他。这种被忽略得彻彻底底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可若要杨矢主动辞去伴读的职责,他又不愿。

他在宫中是不受待见,可伴读的身份却给他带来了许多好处,无论是家族还是日常来往之人,都因这身份高看他一眼。

刘敬诺等人是被公主带着参与到寿礼制作中的,他却连寿礼是什么都不知晓。

文武百官鲜少见到小公主,上回见她已是许久之前,隔了这么些时日一见,也不知是不是“轰天雷”所带来的滤镜,总觉着小公主年纪小小却老成持重,一看便非池中物。

四轮拖车上蒙着一层红布,隐约看得见被罩住的寿礼参差不平,少说有七尺高、九尺宽,小公主这是准备了什么东西?

帝王心情愉悦,道:“还卖得什么关子?莫非是要朕亲自去揭不成?”

结果她那小女儿当真捏起红布一角往前递,很明显是真的要她过去。

大公主轻笑:“圣上若是不想过去,不如儿臣代为效劳。”

帝王纡尊降贵的起身道:“你既如此说了,那朕还当真是要自个儿过去才成,免得叫你抢了去。”

她素来杀伐决断,难见笑脸,今日难得如此和颜悦色,可见心情是极好的。

等帝王接过红布的一角,轻轻一扯——不等她定睛细看,左右席位上的官员及皇亲国戚便齐齐发出惊叹!

声浪如潮,称得上是失仪。

原来这竟是一尊雕刻极为精美的琉璃盘!

但琉璃怎能做到色彩如此丰富,质地又如此清澈?居然连一丝一毫杂质都瞧不见!

实际上这并不是琉璃,而是玻璃。

陶澜骄傲地向帝王介绍道:“圣上请看,此谓山河琉璃盘,东起岷山,西至北域,正是我大曜国土所至之处,谨以此琉璃盘,祝愿大曜河清海晏,千秋万载!”

那些青春永驻寿比南山的祝寿词,帝王早已听腻了,比起自己的长生不老,她更愿意听见由自己一手建立的王朝能够延绵千年,经久不衰。

是以她当场放声大笑,可见对这件寿礼的满意程度,先前陶谏献礼时她也很满意,但那不过是点点头,两边一比,帝王更满意那一样,自是不必多说。

可怜陶谏只出了一炷香的风头便戛然而止,如果今儿不是万寿节,他早拂袖而去了。

“圣上,可不止呢!”刘敬诺笑嘻嘻道。

比起毫不掩饰骄傲的陶澜,她便显得活泼许多,当然在纳兰茗眼里,与其说活泼不如说是少根筋,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在帝王面前像只猴子一般上蹿下跳的。

“这玻璃用途可大了!待会儿您可以去我们的宫殿瞧瞧,用玻璃做的窗户又明亮又好看,还有许多旁的物件!”

纳兰茗适时打断她的话,免得刘敬诺将老底都透露出去:“只是过于珍贵,寻常人家怕是受用不起。”

那些个不缺钱的,被山河琉璃盘晃花了眼的,登时便想,咱家可不缺钱,恰恰是珍贵,才衬托得起身份呢。

了了从拖车上又抱过一枚小上许多的琉璃盘,琉璃盘里竟雕有花鸟鱼虫,简直巧夺天工。

她走到陶谏面前将礼物奉上:“多谢二皇兄慷慨解囊,否则也没有今日之寿礼,小小心意,还请皇兄不要嫌弃。”

陶谏慌忙起身接过,脑子晕晕乎乎,没想到自己也有!

他下意识看了眼帝王,怕帝王因自己沾光而不满,帝王笑道:“你们手足情深,朕很是欣慰。”

陶谏连忙道:“都是儿臣应当做的。”

他见这琉璃盘也很是眼热,除了帝王旁人都没有,自己却独一份,连带着对了了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真诚的兄长之爱,头脑一热,竟道:“日后妹妹大可来找哥哥,但凡有能帮之处,哥哥决不推辞!”

了了:“好。”

大话刚说出去,陶谏摸到冰凉凉的琉璃盘,忽地打了个激灵,自己方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这个妹妹可是会把人家的客气话当真的!

再转念一想,与巍鈭一母同胞的其余兄弟都没有,独独自己有,甚至连大公主也没有,这岂不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最重要的是……这琉璃盘一收,他哪里还好意思问妹妹要之前她“借”走的银子?

大公主将一切尽收眼底,拈起帕子擦拭嘴角,借以掩饰笑容。

最先更换玻璃窗的可是她呢,帮巍鈭在工部及民间挑人的也是她,因此理所当然的做了第一个享受的人。

不止如此,由于常年读书,大公主在视物时难免有些模糊,妹妹还特意为她制作了一副眼镜,最开始大公主不以为然,结果戴上去之后才发现妹妹并没有说大话,整个世界都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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