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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以渔船做掩饰, 实则做走私生意的家伙,个个都不是善茬儿,若在陆地上, 他们兴许还能收敛一二, 但在海上, 他们有自己的王法,别说是这么一艘看起来便阔气的大船, 便是碰上不起眼的采珠船,老鲨也会派人去搜刮一二。

大曜施行海禁,也就意味着一旦离开海域线, 便失去朝廷监管, 国境以外杀人放火,又有谁知晓?谁敢上报?

最初这船队里也曾有过几个良心未泯之人,然而都叫老鲨宰了, 尸体丢进海里喂鱼,家人哭瞎了眼也等不回来。是以如今船上尽是老鲨心腹,个个听他号令, 以他为尊,老鲨一声令下, 便似不要命般要往大船上抛绳梯。

也该老鲨倒这一场霉。

他奉了主子的命,带了满满一船队的瓷器茶叶丝绸出海,换来大笔真金白银奇珍异宝, 偏偏倒霉, 碰上了海盗, 被抢劫一空不说, 还损伤惨重。

要知道这整个船队的货物,可不是老鲨自个的, 他带着那样多的东西出去,结果竟空手而归,主人焉能放过他?

别人抢了他的,他便去抢别人的,返航这一路但凡遇到船只,小船便直接抢,大船则摸清楚情况再动手,然而遇不上几只肥羊,今儿远远瞧见这么一艘大船,那船还吃水这样深,一看便知内有乾坤。

更妙的是,两边船队相交后,老鲨还发现,这艘大船上女人很多!

沿海三府向来有女子为海神所忌之说,女子登船被视为大不祥,老鲨在海上纵横多年,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迷信至极,因此他的船上一个女人都没有,即便到达其它岛国,也坚决不许船员近女色,生怕染了霉气。

可这艘大船上,虽有男人,数量却并不如女人多,一群女人能有什么用?该不会是哪家有钱纨绔,携美人私自出海吧?

总之,老鲨当时便起了抢夺之心,不是他吹,他船队里的兄弟个个一身腱子肉,而且极通水性,若非见这艘船华丽庞大,老鲨早叫人潜入船下凿出洞来,将这一船人尽数淹死了。

瞧好了吧,他的弟兄们……怎么回事?

老鲨很得力的一个手下,刚将绳梯抛过去,奇得是对面大船上的人竟也不阻止,如此愚蠢还出的什么海!

他这手下个头虽小却一身精华,行动极为敏捷,每次都是他最先上阵,控制住对面船只的掌舵人,固定住绳梯再接其它弟兄过去……可老鲨只听见“砰”的一声,低头一瞧,原来是有某种重物坠入海面,砸出了一声巨响!

倘若了了在,大概会给此人打个零分,水花压太大。

“……老六?老六?”

有人对着海面叫了两声,心想老六许是手没抓稳滑了下去,以他的水性想必马上就能冒头。

很巧,老鲨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静静地等了会儿,大海平静如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老六!”

这群人终于咂摸出不对味,有两个水性好的立马往下跳,但刚有动静,便听见“砰砰”两声。

老鲨知道是哪里不对了,老六从绳梯上往下掉时,他听到的“砰”并不是一声,而是先后响起的,准确点来说,是“砰”声先至,随后老六落水,身体与水面发出的声音其实不像是“砰”,更像是“啪”。

常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让老鲨顿感不妙,但他没往对面那想,厉声对手下喊道:“弟兄们!都给老子冲!不然咱们回去交不了差,大家谁都别想落个好!”

他声若洪钟,纳兰茗听得清清楚楚,她向来瞧不起蠢人,喊这么大声,就那么自信能将她们全干掉?

廿九常年任职于慎行卫,面对的敌人哪个不是老奸巨猾身手高超,似这等“恶”得毫无特色的人,她都懒得用自己的蝴蝶刀。

又是“砰”的一声!

这次声音响得非常近,宛如在耳边炸开,老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肩胛处忽地传来剧痛,低头一瞧,竟不知怎地被穿了个洞!

要说他连这种杀头的买卖都敢干,必然是风里来雨里去受过许多伤,可此次不然,这伤口并不大,出血量却很是惊人,比刀剑弓弩所造成的伤更严重,最让人发毛的是,那刺中他皮肉的武器似乎会在血肉中炸开。

老鲨闷哼一声,站都站不稳,单膝跪地,另一手捂着伤处,但根本捂不住,鲜血自指缝中疯狂溢出,疼得他几乎想要倒地打滚。

纳兰茗把玩着手中小巧的燧发枪,随公主离京后,廿九便带她们练过枪,以前打的是靶子是野兔山鸡,这还是她第一次将枪口对准活人,感觉并没有很糟糕,因为在她眼里,老鲨这等亡命徒,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

清理掉一些垃圾罢了。

刘敬诺说:“你是不是没吃饭啊,干嘛不瞄准?只打肩膀有什么用,看我的。”

说着就掏出自己那把,又是一声“砰”!

这回老鲨再也坚持不住男子气概,甚至不顾受伤的肩膀,两只手同时捂裆,杀猪般尖叫不已。

“要是不想让他立刻死,就打这里,要是想让他死那更简单,瞄准脑门最好。”

斩草就要除根,世上不乏一些特殊之人,心脏的位置与常人不同,所以刘敬诺更倾向于一击毙命。

此时老鲨已经疼晕了,看得他那些手下对黑洞洞的枪口畏惧不已,那是什么武器?比弩还要小巧,却比暗器更凶!连头目这样能抗痛的男人都抵挡不住。

纳兰茗没有同刘敬诺争论,她对廿九道:“听话的先绑了,反抗的就地处死。”

廿九听见这话,登时笑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舔了下嘴角,宛如即将开始进食的优雅猎豹,眨眼间便自搭好的绳梯上一跃而至对方船上,招安是不可能招安的,对这种该杀之人,廿九一个字的提示都不会给。

与她同样发出进攻的还有其她慎行卫,老鲨所在这艘船约有百人,她们却连十人都不到,一个个自人群中优雅地收割人命,宛如恶鬼降世,修罗再临。

今儿天气很好,碧空如洗,温度也很高,但却看得好些人打脚底板窜上一股寒气。

船上有那贪生怕死的,不反击不说,还立刻丢掉武器下跪磕头大喊饶命——这样的人就通通被绑了起来,还有几个站在老鲨身边,与他关系匪浅的,考虑到他们可能有点价值,也被捆了起来。

头船上的屠杀惊吓到了二船跟三船,以及跟在后面的四船和五船,二船主事最为机灵,一见老鲨出事,当机立断命令舵手改变航向,立刻逃走!

三船四船尽数跟上,五船稍稍犹豫了一下,便被慎行卫拿下。

看着逃走的三艘船,刘敬诺激动地一跳三尺高:“要用那个了吗!可以用那个了吗!第一炮让我来开!我很有准头的!”

老鲨这支船队外表虽是渔船样式,内里却有特殊设计,船体坚固能抵狂风大浪,可跟大公主悉心为了了寻来的大船相比,就要逊色许多,何况大船还经过改造。

火炮被改建在甲板之下,简伏丹为其设计了一个反应十分灵活的机关,只要启动按钮,甲板便向两边分开,三座火炮上升,再一字排开,刘敬诺冲过去抢位置,纳兰茗出乎意料地没有阻止,反倒提醒说:“尽量别轰太狠,他们的船质量不错。”

刘敬诺摆摆手,调整瞄准镜:“嗯嗯,我知道了。”

纳兰茗对此抱怀疑态度,真的知道了吗?

“轰”!“轰”!!“轰”!!!

逃走的四船在最后面,舵手一边掌舵一边在心里奇怪,好好的天气怎地忽然打起了雷?这情况却是不多见的。

没等他想个清楚,船身猛然传来一阵激烈晃动,他一个没站稳,再加上心有旁骛,手一松,船只便略微偏离了一点航向,险些撞到侧前方的三船。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船身愈发不稳,有那胆小迷信的,已跪下来请求海神息怒了。

“是她们干的!”

二船主事人大叫,“那是什么东西?她们船上有什么奇怪东西!”

根本不是投石机,而且射程太远,威力太大!船身一旦破损,所有人都要死在这。

二船主事人最先做决定逃走,也最先决定投降,远远地纳兰茗便看见船上竖起了白旗,这便是认输的意思了,船只也开始调头朝大船驶来,看样子,还是有人识时务的。

现场唯一失落的人就是刘敬诺,她还没开过瘾……

见识了大船上的诸多恐怖手段,这支船队上的人再不敢有任何不轨之心,通通被抓了起来。

坚强的老鲨在同伙全部落网后也坚强地睁开了一双坚强的三角眼。

他此时正被五花大绑,吊在大船栏杆上,两脚悬空,离海面少说有二十多米,这要是掉下去,跟沉潭一模一样,绝对活不成。

最残忍的,是还没人给他处理伤口,哪怕是洒把金疮药或止血粉呢?

所以他的血还从裤管子里往下滴,鲜血落入海水中,很快这一小抹鲜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刘敬诺依旧是最异想天开的那个,她问纳兰茗:“你说我能不能拿他们钓鲨鱼?”

她的想法很直白,我钓小鱼用小饵,钓大鱼用大饵,掉鲨鱼,当然要用更大的饵咯!这不就有现成的嘛。

“……”有时候纳兰茗会产生一种她跟刘敬诺不知道谁更残忍的错觉。

这家伙总是很自然很理所应当的说些堪称恐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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