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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俩在屋子里找钱, 吴老太跟没看见一样,她像个不起眼的影子,伛偻着身躯沉默地存活。

耿老头还躺在外面地上起不来呢。

老耿家房子是这样的, 正面一排三间大屋, 中间的是堂屋, 左边屋耿老头跟吴老太住,不过吴老太可没资格跟他一块睡床, 吴老太睡得是左大屋靠墙的板床,因为她夜里得伺候耿老头,像什么洗脚啊倒水啊全是她的活。

这也是耿老头在地主家学来的, 右大屋住得是耿老大, 耿老头天天骄傲地自称贫农,实际上满脑子封建余孽,长子嫡孙他最为看重, 所以全家除了他自个儿外,柜子里那一堆好东西,就耿老大跟耿大毛吃得最多。

右大屋往南连着另外三间稍小的房, 这就是耿老二耿振业还有耿老四的了,每家挤一间, 要单独两人还行,可耿老二跟耿老四家都有娃,这就有点挤了。

所以耿老头要把王白菜母女赶走, 最高兴的就是耿老二跟耿老四。

可惜他们的心愿注定要落空, 王白菜跟小丫被撵到茅草屋后, 耿老头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黄铜大锁, 愣是给房子锁上了,之后也没说要留给谁, 但耿老二猜测,估摸着是要给耿大毛的。

谁让耿大毛是长孙呢,可这也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啊!耿大毛今年才十四,离结婚都还得几年,凭啥现在就给他分房子?

王白菜还找着了被耿老头藏起来的钥匙,把门一打开,里头扑面而来一股长时间没住人的霉味,屋子里空空荡荡,但好歹有床有柜有板凳。

耿振业是四兄弟里最出息的那个,他还活着时,耿老头再偏心,表面上也装得一碗水端平。

其实当初征兵的时候,耿老大跟耿老二也去了,可惜这俩不合格,都被刷了下来,反倒耿振业通过了。

也正因为耿振业入伍当了兵,耿老头在村里的形象才得以重新升华。

王白菜打开了窗户,冬天的冷风嗖嗖往屋里吹,冷是冷了点,可霉味散得很快。

要不她说怎么说这屋子空空荡荡的呢,王白菜跟小丫娘俩大冬天还穿这么单薄,床上柜子里全是空的,合着这娘俩连身换洗衣服都没有?

因为两人都没有记忆,所以也不知道东西哪儿去了,不过无外乎就那么几个可能,要么耿老头给扔了,但这个可能性不大,估摸着是被其它三家给分了。

被人穿过的衣服,被人用过的床单,再拿来给王白菜她也不想要,正好耿老头柜子里还有两床一看就是刚弹好的新棉被,甚至还有两块布,正好拿来用。

耿老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让王白菜这个挨千刀的给嚯嚯了,心痛得简直不能呼吸,他全身疼得厉害,又气又急,生怕自己藏起来的钱票还有存款不保,可他只要一张嘴,王白菜就会用小锄头给他一下,这让耿老头想起自己还是放牛娃时总爱偷懒,被地主家管家瞧见就会挨鞭子。

那种早已遗忘多年的恐惧,没想到在王白菜身上旧日重现了。

说实话,耿老头屋里王白菜能看上的太少了,她本身没有欲望,可身体状况摆在这里,哪怕不考虑自己,她也不能不管了了。

先将屋子简单收拾了下,眼瞅着今天晚上有地方住了,王白菜问了了:“洗不洗澡?”

水烧好了。

了了点头。

天太冷,可这娘俩身上脏得不行,不洗根本没法睡,反正王白菜跟了了都难以忍受。

王白菜就地取材,用稻草糊住了窗户漏缝的地方,她先洗,这样可以让屋子里的温度升高一些,不然小孩子体质脆弱,很容易生病。

真的太脏了。

这具身体的原本主人不知多久没有洗过,第一遍搓下来的污垢直接把水变成了黑色,倒水的时候光冲就冲了三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母女俩头上都没长虱子,情况不算太糟糕。

王白菜洗完澡后,穿得是从耿老四屋里拿来的衣服,洗澡之前她把三家都走了一遍,之前属于王白菜娘俩的衣服,老耿家男人是不穿的,而女人们又不像他们那样邋遢,所以还有两件算是干净的。

小丫就好一些,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根本没人穿得下她的衣服,王白菜挑了几件勉强没那么破的。

她还抱来了一床耿老头盖的被子,打算拆了里头的棉花做新棉袄。

老耿家珍贵的肥皂直接被王白菜跟了了两人用光了,好在洗完澡后神清气爽,感觉身上至少轻了两三斤。

一切收拾妥当后,王白菜给了了泡了麦乳精,重新洗了个干净的盘子,擦干后放上牛肉干桃酥水果糖等等从耿老头柜子里找出来的吃的,当然也没少了她自己那份,之所以这样照顾了了,一是她秉性温柔,二是了了这具身体过于弱小。

重新补充了一下体力后,王白菜将老耿家全部人都叫到了院子里,原因也很简单,天儿冷,风一吹,蠢人的脑子能清醒一点。

耿老大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把耿老头从地上扶起来,靠墙根坐了,耿大嫂跟三个娃也坐过来。

其余几家也都是各坐各的,吴老太单独待。

王白菜走到耿老二跟前,吓得耿老二挪着屁股往后蹭,生怕她再给自己两条腿也卸咯。

了了就不一样了,她被安排坐在堂屋门口,这里挡风,还有吃有喝,又能作为家庭成员之一参与会议。

王白菜用小锄头挑起耿老二的胳膊,咔咔两声,给他脱臼的手推了回去,动作干净利落,耿老二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把你们请出来,也是为了商量一下今后老耿家的生活方式。”

王白菜说着,掏出了存折本,耿老头双眼圆睁,要不是动弹不得,他非扑上去抢不可。

王白菜显然深谙讲话艺术,她开门见山道:“这里头一共有七千六百七十五块整。”

多,多少?!

全家人,包括最受爹疼的耿老大都懵了,长这么大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这么多的钱!家里怎么会这么有钱?

“所以我想分家,有人有意见吗?”王白菜说,“这存折里的钱,你们可以平分。”

心思最活络的耿老四第一个赞同:“我没意见!”

他早看老大不顺眼了,老三受重视,那是老三有本事,老大凭啥,就凭他又馋又懒?不就是第一个出生的吗,有什么了不起,成天问爹要这要那,关键爹还真给!

七千多块钱啊,分到手里,不得小两千?耿老四长这么大,手头最富裕的时候,也不过有个块儿八毛的。

一听说要分家,耿老头差点儿把血吐出来,他还没死,分什么家?不许分家!

王白菜只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见,相信有了这个被耿老头藏得严严实实的存折,大家都是很乐意分家,很乐意把钱攥在自己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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