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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隐很认真地跟朝露讨论着,如果真的要在一起,应该怎样生活的问题。

现在横亘在表面上最大难题在于,他们都太穷了,加起来不到五千块钱,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有轻松日子过,而且,朝露还有工作要做,她是在编教师,即便要辞职也要提前一个月,留在这座让她从小生长的城市,只会让她不快乐。

抛下一切,和这个男人私奔。

是一场赌注。

朝露敢吗?

此时此刻她被父母的做法气昏了头脑,只想着要反抗,谢隐其实不认为她是冷静的,这一点从她原本会选择常伟那么一个普通至极的男人就能看出来,常伟与朝露身上的因果之线欠得太多,谢隐又不能不管,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能快乐起来,有时候,人需要一点破釜沉舟的勇气。

“我会做很多事。”他柔声跟她说着,“像是今天晚上这样的地摊,在你下定决心之前,可以暂时把它当成副业,等攒够了钱,我们可以换个城市生活,离开一切你想要逃离的。”

朝露怔怔地看着他,有些恍惚地问:“可以吗?我……我也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

为了让朝露放心,谢隐把自己的证件都交给了她,眉眼弯弯:“如果你有别的想法了,也可以第一时间改变。”

朝露微微红着脸:“不会。”

只有一张单人床,谢隐把床让给了朝露,自己睡在地上,只铺了张凉席,虽然还不到炎夏,但铁皮屋太吸热了,而且整个屋子就一个插排,朝露躺在完全陌生且简陋的出租屋里,心中第一次生出对未来的期盼。

她不想再那样听话了,不想再做父母手里的傀儡,她得想个办法……

朝露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的念头,慢慢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股香味吵醒的,睁开眼,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是谢隐自己用小电锅煎的蛋跟培根做的三明治还有一盒纯牛奶,他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正在喂……一只刺猬?!

卫刺舒舒服服地瘫在大王手心喝奶,从前在修仙界时,他一直很羡慕白深深这种天地间自然生成的精灵,除了容易被觊觎外,几乎就是上天的宠儿,大自然亲近他,万物接纳他,一化形就是人类模样——直到现在!

他发现还是当刺猬好!

当刺猬无论在什么世界都可以出现!唯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刺猬寿命短,能活十年就很了不起了,但这也难不倒卫刺,出来放十年风然后装个死很难吗?不像白深深,不会长大不会化形,普通世界根本没有自由,除非大王独居,他能出来玩,不然就只能待在识海里。

“你醒了?”

昨晚朝露睡得很好,她从未睡得这样好过,原本以为反抗父母带来的会是不安与后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得究竟对不对,可是这个早晨,她看见晨光中温柔捧着刺猬的青年时,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希望——她相信这个人是个好人,她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即便会错,也绝不后悔。

“桌上有新的牙刷跟杯子,洗漱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而且附近的人不是很友好,只能委屈你了,洗手间的话,附近只有一个公厕……”

谢隐清了清嗓子,显然这条件也太差了点,他想,在离开这里之前,还是先换个地方住吧。

朝露脸通红:“没事没事,我、我没事。”

谢隐捧着小刺猬出去了,把空间让给她,朝露发现他不仅准备了牙刷牙杯,还准备了小支的洗面奶跟新毛巾,这里白天有太阳挺亮堂,晚上朝露确实有点害怕,但有他在,就也还好。

吃过早餐,谢隐把朝露送去学校,她抿着红唇,颇有种背水一战的气势,跟谢隐说:“我一定说话算话的。”

谢隐笑起来:“嗯。”

朝父朝母自诩家里有钱,很爱面子,不会到学校来逮朝露,谢隐在工地上扛了半个上午的沙袋,就干了别人三倍的活,工头都感到惊奇,拍着他的胳膊问他是吃了什么药不成,不然怎么力气突然这么大?

然后谢隐就去看房子了,钱有限,可能还要在这铁皮出租屋待上两三天,再摆两天地摊就行,他没法把手头的钱全拿去租房子,得留点做本钱。

短租的房子挺多的,但是要找到那种地段不错价钱也合适的并不容易,网上信息鱼龙混杂,谢隐要亲自跑一趟看看才能放心。

朝露上了半天班,中午,家里的车在学校门口等着接她,她抓紧了手里的包包,最终还上了车。

到家后,父母果然大发雷霆,对于朝露这种彻夜不归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尤其是她一个女孩,大晚上不回家,谁知道她去哪里鬼混了?

他们对于自己连女儿有什么朋友有什么认识的人都不清楚,不得不说,相当讽刺。

朝露这次回来是为了偷户口本,直接要肯定不行,爸妈不可能给,所以她全程没有反驳,也没回嘴,老老实实挨骂,然后朝母命令道:“行了,下午你就跟学校请个假,先别去上班了,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顺便开个证明。”

虽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朝露还是忍不住对父母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什么证明?”

“当然是处女证明!”朝母理所当然地说,“人家刘家,家大业大的,不可能娶个不检点的女人过门吧?你放心,妈知道你不是那种女孩……”

朝露不想再听下去了,显然,朝母的话将她对他们的最后一点期待也彻底毁去。

朝家的户口本放在书房,因为朝露从小到大都很听话,朝父朝母做梦都想不到她会偷家里的户口本去跟人领证,自然也不会防着她。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户口本没防着,但家里不动产的证明、各种房产证以及存折,全都锁在保险柜里,朝露就偶然见过一次,那次她问为什么不给他,得到了弟弟朝阳的经典回复:爸妈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捏着户口本的朝露深深吸了口气,她最后看了眼这个从小住到大的房间,咬着下唇,知道自己这辈子无论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再坏的路也是自己选的,朝露绝对不后悔,她一定会咬牙撑下去。

朝父朝母都没想过女儿会这么不听话,他们很了解这个孩子,性格乖巧,偶尔也会有反抗的时候,但只要强硬地把她压下去,事后再说两句好话,那么朝露就又会乖乖听话了,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当初她那么想去学唱歌,不还是听他们的,没有去什么音乐学院,而是在本地上了师范大学?

朝露出了家里小区后,颤抖着手给谢隐打电话,这个点民政局还没开门,她不知道他下午是不是有事情要忙,但朝露觉得自己得速战速决,不然被爸妈发现拦住就坏了。

谢隐问清楚她在哪儿,让她在原地等一等,他很快就过来接她。

朝露没弄明白,他怎么来接?直接约个地方碰头不就行了吗?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骑着一辆自行车的谢隐出现了,他在朝露面前停下,“上来。”

朝露是真的听话,她坐上去之后,小小声提醒:“自行车不能载人进市区……会被罚款的。”

他已经很穷了。

这车是谢隐买的二手货,花了一百块钱。

然后朝露就晕晕乎乎看他一条大路没走,七拐八拐绕过各种小巷子,最后面前小路豁然开朗,马路对面赫然就是民政局!

她呆呆地回头看了看,心想她好歹也是本地人,还生活了二十三年,对这些路都没有他熟悉……

谢隐本来还想去送外卖的,但想到这个活可能得一个月结一次钱,还是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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