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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说神识不强者,不能炼器了,只是很显然,天冶子为了追求更高品质的“隔代弟子”,特地设置了较高的门槛。

“既如此,王平你该上学还得上学,只是要在修炼和杂务上分出一块,来学习《冶天诀》,并接受炼器传承。”柳若蓝一锤定音道,“此外,宗耀你修炼的是王氏《玄元诀》,花些时间转修《冶天诀》并无问题。天冶子前辈也没规定,只能有一人接受传承。而你年龄较大,个性成熟稳重,同样可以接受炼器传承。以后王平就跟着你一起学~”

“至于强化神识这一方面,等你四叔回来后我与他商量一番,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王宗耀一下子有些惊喜过望。

不过,他到底不是小孩子了,依旧能按捺住兴奋,拱手道谢道:“多谢四婶提携。”

珑烟老祖也是暗暗点头。

她向来护短,也不希望纯粹靠一名家将苗子,去维持《冶天诀》的传承。现在看来,也就是天冶子此人个性有些偏执,在炼器盒上设置了一系列的条件而已。

纯以潜力而言,她相信宗耀要远远超过王平。

而且家族的炼器传承,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有一代两代三代这么传承下去,王氏在炼器一道上的底蕴才会越来越浑厚。

此事暂且尘埃落定。

而“晴莲火谷”既然已经被纳入到了王氏的版图之中,随后的开发计划自然也就被提上了日程,在山间开辟往来路径,建造生活区,锻造区,设置岗哨,安排巡逻守备力量……等等具体工作也都会逐渐安排上。

要不了数十年功夫,晴莲火谷就会变成王氏的一块宝地。

……

几乎是与此同时。

长宁卫,钱氏别院。

刚过晚饭时间,天边还挂着一抹残阳。残阳如血,映红了半边天空。

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内院的正堂里,荧石灵灯却已经亮了起来。灵蚕丝织成的淡紫色帷幔垂挂在房间两侧,在灯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流光,显得贵气而优雅。

角落里,铸成貔貅形状的赤铜香炉散发着袅袅香烟,显得宁静而祥和。

然而。

此刻正堂里的氛围,却跟“祥和”二字沾不上一点关系。

十几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中年人正或坐或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流。这些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却都长着一张相似款的圆脸,看上去一团和气,眉头却都皱着,氛围之中透着股莫名的焦灼。

而在这人群上首坐着的,正是钱氏商行长宁卫分行如今的大掌柜,钱学安。

“大掌柜,现在是什么状况?”一个穿着黑色锦衣的中年人站在钱学安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我接到命令说要开会,信封上用的却不是您的印鉴,而是主家的印鉴。主家怎么会绕过您直接给我们下令?那个钱学叡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是钱学安的心腹之一,此番忽然被召集来开会,他心里也是没底。

“你且稍安勿躁。”钱学安摆了摆手,安抚他道,“现如今,也只能且行且看。无论他出什么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这些日子,他一方面想方设法地安抚和拉拢人心,让手底下的人跟他绑在一条船上,另一方面,他也有派人盯着钱学叡。

但钱学叡住下之后该吃吃,该喝喝,该逛逛,就仿佛是过来旅游似的,让他捉摸不透,也不知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说话间。

门外忽然传来了仆童的唱名声:“叡公子到。”

话音落下,房间里骤然一静。

一般而言,只有紫府以上世家的嫡脉,而且得是资质比较出色的那种,才会被尊称为“公子”。

而在紫府钱氏,会被尊称为“叡公子”的,有且只有一个人。

大家不自觉往门口看去。

只见暮色之中,一个人影正在家将仆童的簇拥下缓步走来。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

他长了一张钱氏标志性的圆脸,浓眉厚唇,一脸的憨厚相,那微微眯起的双眸之中却泛着一抹从骨子里透出的精明,却也被垂落的眼帘遮掩住了大半,让人轻易看穿不得。

残阳如血,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暗淡的光辉,就连那一袭墨蓝色的锦衣华服都被这光泽晕染,透出了几分幽紫的色泽。

在场的掌柜们表情不自觉变得郑重起来,眼神更是不住闪烁,假装不经意地瞟向钱学安。

“叡公子。”

钱学安按下心中情绪,泰然上前行了一礼,将一行人迎了进来,同时将上首的位置腾了出来,命人换了茶。

“叡公子,请上座。”

作为世家子弟,他自幼便受过严苛的礼仪教导,在彻底撕破脸前,无论心里在想什么,表面上的礼仪都是挑不出一丝错的,可以说是将表面功夫做了个十成十。

岂料,钱学叡却没接他的茬,而是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大掌柜是我兄长,兄长面前,学叡岂敢坐上首。我站着说话便是。”

钱学叡不坐,其他人自然也不方便坐,只能站着听他说话。

正堂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钱学安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滞。

他料到钱学叡来者不善,却没想到,他竟是连一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这一番话看似客气,实则当众下他的脸面,明摆着就是不准备给他面子了。

钱学安的脸色微微阴沉,他看出来了,钱学叡是不准备和他拐弯抹角,开始直接翻脸了。

果不其然,钱学叡收敛住笑容再次开了口:“我到南六卫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我稍微了解了一下南六卫的情况,感到很失望啊~”

钱学安脸色冷漠道:“叡公子,有话就明说吧。”

钱学叡冷笑道:“我钱氏和长宁王氏姻亲集团合作了二十多年,论实力,论人脉,论渠道,我钱氏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地位,利润却是王氏等人占了大头,生生把王氏从九品喂成了七品,兄长就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

这话一出口,周围顿时一片死寂,掌柜们全都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钱学安按捺住了心中的愤怒:“叡公子说笑了,长宁王氏能一跃成为七品,可不是我的功劳。何况,长宁王氏这一代人才辈出,在学宫中深受器重。实际上,咱们钱氏与长宁王氏的合作,反而是咱们占了便宜。”

钱学叡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闻言笑了笑:“长宁王氏与学宫关系紧密,我钱氏与学宫的关系难道就差了吗?钱氏与学宫合作已有上千年,论关系密切,他长宁王氏难道还越得过我钱氏去?至于说谁占便宜,哼,若非与我钱氏合作,区区长宁王氏还想将货品卖到陇左每一个角落不成?”

“长宁王氏能崛起,全是仰仗着我钱氏庇护。”

顿了顿,他神色一敛,声音也冷了下来:“何况,如今家族运势正隆,正欲培养第二位紫府上人,对资源的需求比以往更大,你难道不知?这种时候,不想着为家族多争取一点利益,反而还处处维护他人,你还有理了?!”

“你!”

钱学安被气得脸色铁青,这小子什么都不懂,竟然在此胡说八道。

他有心想要反驳,可钱学叡直接把问题拔高到了家族的层面上,纵然他有再多的理由,也抵不过一句“为了家族”。

他干脆也懒得争辩了,直接一甩袖子,冷声道:“我有没有错姑且不论。我且问学叡,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纵然你是嫡脉又如何?无权无职,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审问我?”

钱学叡似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反手就从储物戒里掏出一物,亮了出来:“学安兄长,你看这是什么?”

荧石灵灯的灯光明亮而柔和,清晰地映照出了他手中物品的样子。那是一枚以千年灵橡木雕琢而成的令牌,边缘有铭文环绕,中央是一个“令”字。

“家主令?!”

在场众人神色大骇,连忙低头俯身,朝着令牌的方向深深施礼。

钱学安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苍白。

“家主令”乃是紫府钱氏家主独有的令牌,持之可代行家主的部分职权。

理论上来说,有家主令在手,都可一言而决。没有特别的原因,长老会也不会不给家主这个面子。

见大家这反应,钱学叡心下满意,微微颔首道:“来之前,家主便给了我这个,嘱咐我可便宜行事。如今,我以枉顾家族利益为由,撤掉钱学安大掌柜之位。诸位可有异议?”

在场的众人都不过是些小掌柜,哪来的胆量反对家主令?

当下,他们纷纷俯身行礼,口中道:“但凭叡公子决断。”

见状,钱学安心知大势已去,再挣扎也已经没用。

“叡公子连‘家主令’都请了出来,我哪里还敢有异议?”他皮笑肉不笑地瞅了钱学叡一眼,“既已不是大掌柜,学安便不留下来碍叡公子的眼了,就此告退。”

说罢,他朝钱学叡一拱手,转身就退了出去。

临走之前,他心中即是有些觉得悲哀和愤怒,又是觉得惋惜。他与王守哲相交多年,彼此感情深厚,他自然知道守哲老弟即是十分讲道义和义气,但是惹恼了他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

不知向来还算英名的家主,这一次脑子抽了什么风?竟然让这个钱学叡这个毛头小子来瞎搅和,来摘他钱学安的桃子。

当真是一个昏招!

这一下,钱氏恐怕要麻烦大了。钱学叡啊钱学叡,这一次你恐怕真的闯祸了。

不过如此也罢,如今的钱氏接着王氏这股东风,纯收益一下子暴增了一大截。迟早会有眼馋这块肥肉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