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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路已绝,前途未卜,就在十三家慌作一团时,刀间又递消息来了:

“二三子,大乱将至,吾等不能坐以待毙,七月初一,海东商社众人,会于胶东沙门岛上,共商大计!”

这便是管宴亲至的原因,琅琊郡紧邻东海郡,与楚地群盗之间,只隔着一座郯城,岂能不急?得到消息后,管宴就亲自带着长子,忙不迭地赶赴沙门岛——他启程时,尚不知东海郡尉败亡,郯城已陷。

多亏了前些年远赴海东积累的航海之术,如今齐地商船,也敢在离海洋十余里外航行,以避开官府眼线了。

父子谈话间,沙门岛已至,前方隐约可见荒草遍布的山岭,下方近海处,则是酷似妇女怀抱婴儿眺望海面的“望夫礁”,先到的船只已在码头上一字排开。

桅杆如长矛林立,深水处停靠着平底货船,各家带来的仆役手持兵刃弓矢,警惕地守在船边。

还未靠岸,管通眼尖,开始数起熟知的旗帜来:

“刀、潘、伍、卢、叶、庞、范……父亲,商社其他家几乎都来了。”

各家主营的方向不同,比如管氏,靠的是承包盐场,海东皮货为辅,刀氏,靠的是贩卖韩人到胶东为隶臣妾,又开设女闾给海东、辽东戍卒提供特殊服务,其余如捕鱼、贩药者皆有,在政策扶持下,富者已家累数千金,最穷的也有几百金体量。

“我看这岛上尚有兵卒,秩序井然,为何坊间却流传说是刑徒暴动?”

船只靠岸时,管通见其余商贾在岸上等待,刀间居于中央,俨然众人之首,遂压低了声音:“莫非是刀间搞的鬼?我听说他在海东暗中养了上千夷人隶臣,给予兵器,日夜教其攻战。”

“刀间有这胆量,敢聚众谋反?”

管宴瞥了一眼儿子,心道自己来是对的,他这儿子,至今还没搞清楚,给刀间金子,指使他训练夷人、暗中提供兵刃、弩机等禁物的“大人物”是谁呢!

这次沙门岛之会,恐怕也是那人的安排吧。

言罢,也不多与儿子解释了,只道:

“放条小船,老夫要上岸去。”

等小船靠岸后,已留了浓须,但依然掩盖不了他獐头鼠目之态的刀间亲自过来搀扶。

“管君,何来迟也?”

管宴笑道:“我与诸君不同,可是从琅琊来的,得避开官府眼线,中途还遇上风浪,差点老命不保。”

刀间身后,靠捕鱼起家的庞氏商贾嘟囔道:“死于海里,也比被禁足,憋在陆上等着被盗寇抢掠强。”

在海东做皮货生意的潘氏也大声嚷嚷道:“楚地那边听说越来越乱了,齐地也好不到哪去,临淄、琅琊、济北皆有巨盗作乱,与官府战成一团,我家设在那边的商站统统关了,若非刀间邀约,我还在想着,要不要带上全家,逃到海东或辽东去避乱了……”

众人纷纷点头,这也是他们愿意来此处共议的原因。

官府压榨固然可恨,但这些人最怕的,还是秩序大乱,明火执仗的强盗会闯进家里,夺走几代人辛苦积累的一切……

他们都看向刀间:“刀君,你有何主意,便说来听听罢!”

刀间摇头:“我一个贩奴小贾,哪有什么主意。”

在辽东挖参的药商范氏急了:“你没主意,诓众人至此,莫不是消遣吾等?”

不等刀间回答,猜到一切的管宴却哈哈笑了起来:“二三子勿急,正主来了!”

众人随管宴的手指方向看去,却见新近有三艘船,正往沙门岛靠来,与平底宽腹的商船不同,那船是具有良好防护的艨艟,桅杆上悬着一面新扯的旗。

“是战船……”

眼尖的也看清了三艘船上所悬旗号。

“武……武忠?”

不得众人想明白,船已靠岸,上面下来一群兵卒,一字排开,手持戈矛,显然是训练精良的郡兵,船上有人慢慢从绳梯上爬下来,竟是文士打扮……

“拜见陈郡丞!”

刀间率先大呼下拜,管宴紧随其后,其余十一名商贾面面相觑,眼中惊疑,但还是相继拜倒在沙滩上,又抬头偷眼看,瘦削但不失俊朗的脸,八字下垂的胡须,还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可不就是坊间传闻“已亡”的陈平么!

“是我。”

陈平停下了脚步,扫视众人,露出了笑:“诸君,久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