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小说网rdshuku.com

琴自然是?好琴,只是?于她?而?言并不?那么趁手。

谢过后?,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曾经?在幽篁居里见过的那张绿绮琴,盘算着叫小六想法?子打听打听,若是?没那么贵,买回来也不?是?不?成。

不?练琴时,萧窈则开始为师父整理他这些年的游记手稿。

尧庄这些年云游四海,见多识广,积攒下不?少书?稿、字画,原打算上了?年纪不?便出行?时慢慢整理,也是?慰藉。

却?不?料临到老得偿夙愿,领了?太学祭酒一职,再不?得闲。

见萧窈无事,又对这些极感兴趣,便将整整两箱书?稿都?给了?她?。

尧庄的游记中既有无限山水美景,亦有各地风土民情?,甚至一些唯有当地流传的志怪故事,极为丰富多彩。

萧窈难得遇到看得进去的东西,乐此不?疲。

但这些书?稿并没那么好打理,且不?提偶有字迹极为凌乱之处,有些特有的词,她?压根不?知是?有什么典故,又或是?旁的什么。

只好一一记下,见缝插针趁着师父空闲时询问。

这日晌午,萧窈照例抱着书?稿来问,却?扑了?个空。

分明来时日光正好,回去时走到半路,竟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春日的雨大都?不?会太过凶猛,她?也没着急,只将书?稿揣在袖中。

途径桃林时,见枝头一簇花开得正好,便想顺路摘回去供在书?案一角赏玩,奈何身量矮了?些,踮脚也没够得着。

“愿为公主效劳。”稍显拘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萧窈回身时衣袖带过桃枝,雨水洒了?半脸,稍显狼狈地颔首问候:“郎君怎会在此?”

崔韶慌了?一瞬,结结巴巴解释:“长兄今日来此商议上巳春禊,我想进学宫藏书?楼一观,便随他前来,不?意能在此处得见公主……”

萧窈眨了?眨仿佛溅入雨水的眼,嘟囔道:“难怪我今日来寻师父,并没见着人?,原来是?你兄长来了?。”

等视线清晰后?,指了?指远处:“你若要去藏书?楼,在那边。”

崔韶道了?声谢,迟疑片刻,大着胆子问:“公主方才?是?想折这枝桃花吗?”

萧窈点点头:“是?。”

话音刚落,崔韶已折下新开的花枝,送到她?眼前。

桃花上沾着细蒙蒙的雨水,粉白两色,温柔美丽。

萧窈隔着花枝打量崔韶。

单论相貌,他与崔循是?有那么三分相似的,只是?气质天差地别,尤其是?那双眼。

便是?杀了?崔循,恐怕他也不?可能这样望着她?,眼眸温润得犹如春雨,脸都?快比桃花还?要红了?。

少年人?的心思当真写在脸上。

萧窈接过花枝,并未久留,也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她?未曾见到师父,原本打算往藏书?楼去一趟,看看能否寻到有用的书?自己?查一查的。

知晓崔韶要去后?,便改了?主意。

溜溜达达地沿着清溪往上游去。

是?回行?宫的路,也会途经?澄心堂。

澄心堂临水而?筑,是?用来清谈、议事的屋舍。这时节,周遭大片杏花开得正盛,间或有花瓣落入溪中,随水而?下。

雨势渐紧,鬓发逐渐被细密的雨水润湿,细密的眼睫上也沾了?雨水。

萧窈终于开始后?悔没跟书?童要把伞,及至拐过小路口,瞥见撑着伞的熟悉身影,忙开口唤了?句“崔少卿”。

朦胧烟雨中,青灰色的身形一顿。

崔循来学宫时,极少穿那身朱衣。

他回过身,因离得远了?些,隔着细雨更看不?真切神情?。

萧窈生恐雨水打湿书?稿,拢着衣袖,踩着稍显滑腻的鹅卵石小径赶上崔循时,终于得以喘了?口气:“借你的伞,捎我半路。”

崔循声音清冷:“好。”

萧窈拂去肩头不?知何时沾的一片桃花,躲在崔循伞下,听着雨水落在油纸上的声响,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

肌肤如玉,眉眼如墨。

犹如一幅写意山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气质。

他眼睫始终低垂着,克制守礼地落在前路上,并没多看她?一眼。

如果上回见面时只是?有所预感,萧窈这回已经?可以确准,崔循是?打算跟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她?对此并没多意外,也谈不?上失落。

因崔循实在是?个极近沉稳、冷静的人?,明知没有结果的事情?,他不?会浪费时间、心力去做。

萧窈也没指望自己?那点三脚猫的伎俩能糊弄他多久。

她?近来忙碌,不?似从前那般清闲得无事可做,索性听之任之了?。

穿过杏林便是?澄心堂。

廊下站着谢昭,臂间拢着枝杏花,长身玉立。

见她?来,温声笑道:“我见这枝杏花开得正好,恰衬你前日得的那只青釉瓶,正要遣人?送去。”

萧窈并不?同他客套,随手接了?:“师父在此处?”

“在厅中歇息。”谢昭这才?看向崔循,“琢玉今日来,应是?为了?上巳春禊一事?”

崔循自顾自地收了?伞,拂去左肩沾染的雨水,漫不?经?心道:“是?。”

萧窈知情?识趣道:“既如此,那我先去偏厅喝茶。”

三月三上巳节,临水祓禊的习俗由来已久,曲水流觞文会雅集亦备受推崇。

此事原用不?着崔循来管。

只是?适逢学宫重?建,此次雅集定在栖霞山清溪,他便少不?得要过问章程,确保万无一失。

尧庄素来不?问此等事宜,与其说商议,不?如说是?知会。

此厢才?谈完,已有书?童匆匆来报,说是?有几位书?生递了?拜帖。

“琢玉办事周全,上巳之事,悉数听你的安排。”尧庄看过拜帖,匆匆起身道,“我须得去见一见他们。”

谢昭有事在身,早些时候已然离开。

崔循看了?眼空荡荡的澄心堂,收起书?简,沉默良久后?又走向偏厅。

房门半掩,一片寂静。

崔循并未入内,只以指节叩门,提醒道:“祭酒已离开。”

并未传来预想中轻快的声音。

崔循心有疑虑,推开房门,只见萧窈竟不?知何时已伏在书?案上睡去。

先后?收下的花枝随手撂在一侧。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仿佛很沉,浓密而?纤长的眼睫低垂着,犹如敛起的蝶翼,看起来乖巧可爱。

肌肤细腻如白瓷,透着薄粉。

人?面桃花相映,佐以檐下淅淅沥沥的细雨声,几乎令人?生出一种岁月绵长之感。

崔循怔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不?大对,快步上前。

迟疑着,抬手试了?试她?额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