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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陈教主?还在,便好了?。

回绝魏三邀约时,成志并没?想过,自己还会再生出这样的念头。

只是幼子染病几日后便咽了?气,才下葬,芸娘又一病不起。他想尽法子,也挽救不了?发妻日渐衰弱的身体,走投无路,便不免生出些?妄念。

再次登门的魏三为?他带来一纸符箓。

“这是少主?赐下的,煮水喝下,能解疫病。”魏三打?量着憔悴得不成人样的成志,“你可?还惦记着那小小的桑园管事?”

成志眼底通红,伏身拜道:“小弟愿为?少主?效力,收拢信众,听候号召。”

魏三扶他起身,宽大有力的手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下,大笑道:“好兄弟!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帮着少主?,定能如当年那般风光!待到攻破建邺之日,定要将崔循千刀万剐,吊在城楼上?,为?教主?报仇雪恨。”

成志被他拍得踉跄半步,站稳后,这才又道:“少主?如今在何处?我应拜见,向他请罪才是。”

“不急,”魏三笑得高深莫测,“眼下还没?到劳动少主?的时候。待到时机成熟,他自会露面?,带领咱们干一番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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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

喑哑的声音在营帐中?响起时,掷出的竹箭不偏不倚落入铜壶,压过轻微的声音,听得模糊不清。

萧巍摩挲着膝上?的竹箭,回头道:“你方才说什么?”

他身后站着的,是个着灰色衣袍的男人。

其?貌不扬,形容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但本来如墨般的头发已见银丝,看起来便透着股未老先衰的颓废。

熟悉萧巍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格外倚重的门客,叫做江舟。

萧巍的脾性出了?名的差,除却江夏王,旁人的话在他那里从没?什么分量,不小心触怒,还会给?自己招致祸端。

门客们深知?他的秉性,素日只奉承吹捧。

唯有江舟会时不时劝谏。

年前,萧巍奉江夏王之命前往建邺,其?他门客皆顺着他的心思,说些?“他日江夏王登基,世子便可?为?太子”这样的吹捧。

唯有江舟并不看好此?行,令他避讳崔循。

萧巍赔了?夫人又折兵,带着一肚子气从建邺归来,被江夏王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连带着迁怒江舟。

只是还没?来得及重罚,江舟便为?他提了?个挽回局面?的法子。

萧巍将信将疑照办,收效颇丰,就连原本恨不得废了?他世子之位的江夏王,都和颜悦色起来。

他志得意满,迫切地想要多做些?什么。

“小人方才说,不急。”江舟低眉顺眼,“如今的火候还不够,须得等这把火烧得再热些?,才是动手的好时候。”

萧巍皱眉:“陈恕早死了?不知?多少年。你拿他的名头当幌子,骗得了?一时,但等到从前的旧部聚齐,又能去哪找这个人出来?何不趁热打?铁,只要能拿下湘州,便可?直指建邺。”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剜掉晏游这个眼中?钉。

江舟闭了?闭眼,

耐着性子解释:“他们纠集起来,并非为?‘陈恕’这个人,而是为?自己心中?的欲、求。届时没?有陈恕,也会有吴恕、冯恕,又有什么要紧的?”

萧巍轻嗤了?声,信手一掷,膝上?剩余三支箭齐齐落入铜壶之中?。

江舟一见这模样,就知?道他并没?明白自己的话,只好又道:“世子何必纡尊降贵,亲自同晏游较劲。他眼下的确是个难啃的骨头,与其?硬碰硬,倒不如……”

萧巍并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时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

而后便起身唤人饮酒取乐。

江舟重重地按着眉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这种?蠢货牵动心神。

他知?道萧巍为?何对湘州那位耿耿于怀。

究其?缘由,是晏游的手伸得太长。

昔年江夏王常令亲兵扮作山匪,劫掠流民,到如今年岁渐长,不常为?之。

倒是萧巍子承父业,以此?取乐。

他的箭术并非用山林间飞禽走兽练就,而是用这样特殊的“活靶子”练出来的。

年前那会儿,萧巍得了?有“肥羊”南下的消息,知?他们刻意绕开江夏,兴致勃勃带着侍卫大老远前去堵截。

偏生不巧,被离开湘州办事的晏游给?拦了?。

旁人不知?具体情况,但江舟自侍卫口中?探知?,双方动起手来,萧巍这边颇为?狼狈。若非侍卫及时道破身份,晏游顾忌着江夏王,兴许未必能有命活着回来。

自那以后萧巍便恨上?了?他。

酒过三巡,他倚在软榻上?,看着面?前婀娜多姿舞动的姬妾们,只觉无趣。一脚踢开了?奉酒的婢女,看向壁上?悬着的那张弓。

有乖觉的门客会意,提议道:“总闷在房中?也是无趣,开春后万物复苏,不若进?山射猎。”

萧巍冷哼道:“无趣。”

门客眼珠子一转,又道:“小人这里倒是有一消息,只是路途遥远,恐世子疲乏……”

“少废话,”萧巍立时会意,坐起身,“快说。”

门客诺诺,立时讲了?。

说是湘州韩家有一脉分支居于汉川,不知?因何缘故,定下阖族迁去湘州,这几日便要启程南下。

恰从江夏西边过。

韩家虽富庶,但并不是那等百年望族,还是旁支,便是真劫了?也没?什么大碍。

门客正是掂量过分量,才敢说与萧巍听。

果不其?然,正中?下怀。

他连酒都不喝了?,细细问过后,召集侍卫出行。

此?事是做惯了?的。

吩咐下去,立时有侍卫收拾了?行囊,又有侍卫快马加鞭前去探听消息。

韩家几十口,算上?伺候的婢女、仆役足有几百人。车队浩浩荡荡,走得不快,易为?人察觉。

第二日,萧巍就得了?飞鸽传书。

他一扫这几日的郁气,同亲卫笑道:“运气倒好,没?白走这一趟。可?见这群肥羊合该落在我手里。”

亲卫连忙附和。

萧巍在必经之路上?等候,待到韩家车队走近,一挥手,带着人上?前。

他极喜欢看猎物惊慌失措,跪地哭求的模样。

只是这回有所不同。

驾车的仆役见着他们这些?拦路的“山匪”,并没?惊慌,嘴一咧,胡子拉碴的脸上?竟露出些?许笑意。

萧巍微怔。

车夫一手抵在唇边,凌厉的哨声响起,回荡在山林中?。另一只手则探入马车,眨眼间,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刀。

“世子既来,便不枉费我们走这一趟。”

萧巍回过味,看着这群不知?是何来历的仆役们,冷笑道:“原是给?我设的陷阱。谁给?你们的狗胆……”

“世子,”身侧的亲卫忽而道,“快走!”

他向来对萧巍唯命是从,毕恭毕敬,眼下却再顾不得尊卑,疾言厉色道:“是湘州的人!”

这是江夏境内,湘州兵马为?何贸然涉险?

萧巍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尚未来得及细想,便勒着缰绳,调转方向。

他骑着的是匹宝马良驹。

昔年江夏王自商贾手中?劫掠良驹,令人悉心配种?,才有了?这匹叫做“追风”的良驹,可?日行千里。

但再好的马匹也快不过弓箭。

箭矢如流星破空,正中?后心。

高大的身影几经摇晃,最后还是没?能稳住身形,自飞奔的骏马身上?跌落。

身着墨色劲装的男人收起长弓,山下的厮杀已是一边倒的局势。

“将军,”车夫查看过伤势,前来回禀,“萧巍已经咽气。”

年轻的将军眉眼未动:“他是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