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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朝上方张望的伙计惊声?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忘了去扶。

一旁青年侧行一步,看向屋内。

宋回涯气定?神闲地坐在门后烤火,炭盆里的火星随灌入的风飞溅起来,她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缓缓抿了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诸人。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欺上门来,扰人清梦,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众人互相对?视,面上惊疑不定?。

青年忌惮道:“不知阁下是师承何处?”

宋回涯笑说?:“你?不配问。”

青年沉下声?:“既然如此,还请阁下指教?。”

他手中握紧长棍,方直起身,便见一物劈头打来。下意识挥棍扫去,那木棍却卡在半空不能动弹。

惊骇转过视线,只看见一只虎口布满老?茧的手压在他的棍上。

杯中水渍荡了出来,泼了他一脸。等他回过神,长棍已被宋回涯劈手夺走。

数人刚要一拥而上,挤上前来,宋回涯抄着长棍横扫一圈,更像是他们主动送到宋回涯手下,讨了一棍打。

青年甩了下头,暴喝出声?,握指成拳,拳风烈烈朝宋回涯后心捣去。岂料宋回涯头也未回,那棍子?在她手中挥洒自如,像是无意地朝后一撞,恰巧抵在他胸口。

避实就虚的一击,骤然打散他的攻势,尚有无穷余劲,逼着他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扶着木柱站稳,一道黑影又朝他飞了过来。被他兄弟捎带着摔了下去。

宋回涯行步如飞,轻若鸿毛,在狭小长廊里灵巧穿行。

不过眨眼功夫,便秋风扫落叶似将众人都踢下了楼。

客栈一楼的空地尽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宋回涯倚在栏杆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摇了摇头,将木棍扔了下去,还给青年。

青年抬起头,只觉楼上那人形如高山仰不可及。不过粗浅几招,若说?开始还没看出门道,错以为平平无奇,到此时该清楚,对?方行云流水驾轻就熟,已截然是另一层的功夫。

自己等人不过是毛羽未成的雏鸟。甚至没试出对?方的三成深浅。

青年捂着吃痛的胸口,再次跑上楼梯,站在宋回涯门前抱拳行礼,收起轻视之心,姿态谦恭地道:“多谢前辈指点。”

他年纪瞧着比宋回涯要大上,倒是真能放得下身段叫她一声?前辈。

宋回涯亦不好与他翻脸,拨了下炭盆,挥挥手,示意他带着人赶紧滚。

青年犹豫片刻,维持着姿势小心问道:“烦请问前辈一句,今日?可有遇见我等的朋友?”

宋回涯说?:“遇见了。”

青年:“请问前辈,我那些朋友,现在何处?”

宋回涯过了会儿才回,语气趋于冷淡:“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

青年硬着头皮继续道:“那前辈可有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蟊贼?”

“看见了。”宋回涯说?,“不过他已经走了。”

青年稍稍抬起头,余光朝前窥去。

宋回涯漫不经心地笑道:“你?该明白,像我这样?的人,愿意同?你?扯谎,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青年面色惨白,感觉内息正?朝着刺痛的胸口冲涌,恐惧从骨子?里一点点渗透出来。

这话?说?得难听,却是不错。不入流的武者,能为着黄白之物去替人看家护院,落在宋回涯这等高手的眼中,属于是自甘堕落。

真有那等攻无不克的伟力,已可随心所欲只论自己喜恶,愿意同?他们讲道理的都是少数,何况还要花费心神欺瞒他们?

真真只有两个字,“不配”了。

青年不敢深究面前人的身份,再次躬身一礼,颤声?道:“叨扰了。”

说?罢领着人轻声?退下。

同?伴心有不甘,扯住他手臂道:“这就走了?怎么跟于老?交代?”

“你?自己想想她可能是谁。”青年压着嗓子?道,“天下哪有那么多的女侠?断雁出了一个,盘平又来一个?”

断雁城的传闻近日?也飘来了盘平。

有说?是侠士嫉恶如仇,叶文茂不识泰山,自寻死路的。也有说?那侠士是宋回涯,专为杀人而去,不过是随意找个由头的。

说?法?太多,难分真假。唯独一句话?叫众人牢记在心:“气性乖张,多是夭亡之子?”。

连断雁门那样?的名门大派,都能叫人一夕间踩死在脚底,他们这样?的浮萍,安分些别被他人的风雨卷进浪里去已是大幸,还妄想做什么水中游龙?

众人脸色陡然煞白,下一刻逃命般朝门外冲去。

宋回涯催命似的声?音再次响起:“记得赔钱。”

落在后头几人从腰间解下钱袋,不看多少,往后扔去,忙忙如漏网之鱼。

街头野犬再被惊醒,追着漆黑人影愤怒吼叫。

掌柜与伙计擦着额头冷汗,后背被沁得湿透,端着热茶去给宋回涯致歉。

待收拾好满地狼藉,街上人声?渐起,天也亮了。

一群小童呼喊打闹着跑过长街,伙计收拾木板,打开大门。

天空白浪翻滚,檐上霜雪莹莹。

宋回涯靠在临窗的位置,点了壶清酒,又叫了两盘小菜。

邻桌的两人饮酒谈笑,聊到兴处,唱起歌来。宋回涯跟着听了片刻,直到窗格外的阳光照到她的脸庞,才转过头,看一眼街上。

窗前一人已站着许久,不曾走动。

宋回涯目光缥缈,从他身上轻轻掠过,短暂的停留也不过像是看见了什么赏心悦目的东西,很快便无波无澜地移开。

一如绕墙的花、环庭的竹。

魏凌生眼神沉甸甸的,等了许久,等到万里长空的那片云飘走,才等到宋回涯又朝他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