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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把他的手脚都挑断?他早就该剥夺掉他的眼睛,让他看不见逃跑的路,毁掉他的声音,让他再也没办法说出令自己心痛至极的话来。

“别站在那儿,”那个坐拥整个宇宙的年轻人近乎乞求地放低姿态:“我不关着你了,你想走我就让你走……”

“骗谁啊?”

美人冷冰冰地同他对视,这副绝情的模样,偏偏因艳丽鬼魅的长相动人至极,在场的大半士兵都被夺去了神智,霍恩强压下快要爆发的不悦和占有欲,柔声劝道:“真的,我不骗你,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下来后我保证不碰你。”

他顿了顿,眸底似有流水划过,温柔一塌糊涂,一如多年前满心满意依赖他的少年。

“我爱你,我可以不拥有你,但我不能让你死在我之前,”他说着,举起双手后退几步,平静又真切地同他对视:“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遇见你的那天,对我来说如同黑暗后的破晓,在那以前我过着一无所有的生活,是你把属于正常人的东西带给了我……你是我的破晓,别再让我回到黑暗了,拜托你……我会放你走。”

乌眸的美人皱了皱眉,他似乎考虑了一会儿,就在所有人以为他有所转意时,那张秾丽的脸上勾出浅浅的、天真又残忍的笑意。

“拜托人的时候是不是该跪下来?”

霍恩微怔,他身后的军队听见这话不由自主脸色一变,这个人是全宇宙最伟大的王者,没有人不歌颂他的每一项功绩,孩子们将他作为人生导向,老一辈将士把新王视为联邦未来,而那个站在高高穹顶上的美人,任性无比地要求他们的王当众下跪。

“好,”霍恩垂眸,脸色不变跪在了雪地里,刺骨的寒冷一瞬间侵袭而入,他扬起脸,精致的面容在暴风雪中模糊:“朝灯乖,下来好不好?”

“跪了也没用哦。”

他冲他的方向挥了挥手,像是漫不经心般微微翘起唇,再低头时,耀眼得宛同罪恶的美人动作利落地跳下了安德森的皇宫。

“朝灯…朝灯——!!”

[恨意值五颗星。]

[准备时间跨越。]

[收到~]朝灯将四肢舒展,懒懒散散挑了挑眉:[我好像知道怎么刷几百年后的星星了。]

[怎么刷?]

[马上你就知道啦,]他眯着眼,看向自己刚才跃下的精美穹顶:[把我传到霍恩的位置,还有多少时间?]

[十五分钟。]

[赌一把。]

剧烈的眩晕似海潮般无边无际,周围延绵至天际线的橙花随风传来清浅香味,他揉了揉太阳穴,迎面青年复杂异常的神色映入眼中,朝灯估计了一下时间,抬步慢慢向前走。

“你在看花吗?”

他对着青年拉过花枝,如百年前拒绝对方递来的皇冠时那样,笑嘻嘻地直直望进绿眸深处。

“……”

霍恩面色微动,他轻轻张口,欲言又止地凝望朝灯。

“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那只白腻的手放开花枝,水磨班静谧的眉眼间满是柔软笑意:“就算我喜欢金子,也不想被关在金子堆里啊。”

“你……”

“小霍恩,”他看着青年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下对自己的判断更确定了三分:“破晓会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它成立最初,仅仅为了寻找一个人,对不对?……你找到他了吗?”

强悍到近乎恐怖的空间使橙花全部脱离了枝头,白色花瓣汇集为满天盖地的花雨,空空的绿色的枝蔓融成一片,朝灯看着对面濒临失控的青年,想起婚礼上那句毫无缘由的话,终于明白了背后的深意。

【我一直在等你。】

他等了他几百年,从抑郁而死的王重活为不受喜爱的皇子,他是他的破晓,至他十四岁那年恢复记忆和力量起,这个人就在拼尽全力找寻他的下落,其间流淌过多少次破灭的希望、钻心刺骨的苦惑与午夜梦回间亲历爱人死亡的猩红风暴,早已掩埋于荒芜的星空之下,成为所无人所晓的浮光掠影。

“几百年前,丽丽最后一次帮我看未来时,她说,”碧眸的青年惨笑:“你会回来。”

[爱意值五颗星。]

“你回来了,又走了。”

[恨意值五颗星。]

[叫我赌神。]

[准备跳跃时空,剩余二十秒。]

“小霍恩,”乌眸的美人忽然抬头:“金属做的花冠,弄得我很疼,下次再见时如果换一个——”

“我就陪着你。”

他的身影逐步消散,甜得能拉出丝来的尾音拖出雾霭般白蒙的色彩,大量的橙花在空气流中浮游,极速奔驰至时间海洋彼端,盛大落日行过安德小镇的篝火,民谣与情歌编织成群山里瘫软的河流,在所有的记忆之上,翡冷翠永远是宇宙万物的中心,深深根植在英雄义盖云天的梦里。

【我的名字任人践踏。】

绿眸的少年浑身浴血,朝他走来时,就像匹桀骜不驯的孤狼。

【我的国家醉生梦死。】

在那颗默默无闻的星球上,奄奄一息的少年握住了他的手,血气在胸腔中翻滚,尸海蔓延至天地末端。

【我的心脏住满魔鬼。】

那是……顶天立地的勇士才配拥有的心脏。

【我一路狂奔,直到世界在脚下燃尽。】

霍恩·安德森毋庸置疑为最了不起的传奇,后世看大宇宙的历史洪流,两位同名同姓的统治者将他的家族推上权势颠覆,却终生未续,令显赫一时的安德森于百年后无声落没。

【我在星期一死去,又在星期五重活。

我生而,在泥泞中成王。】

*请看下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