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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绷着脸冲她一点头,寒暄道:“这么晚下班?”

“不晚,”甘卿面对拯救了她早饭的恩人,好话不要钱,“回来得正好,不然都没机会帮您拿东西。”

油嘴滑舌。

喻兰川不知怎么,想起了她哄张美珍的嘴脸,无端又不高兴了,凛若冰霜地走了。

才一进门,不会看人脸色的弟弟就一脸崇拜地跑过来给他叼拖鞋,“哼哼哈兮”地伸了伸胳膊腿:“哥,我刚才从‘猫眼’里看见了,你也练过吗?什么时候练的?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能教教我吗?我前一阵还去星之梦找过那个姐姐,结果磨了半天,她就给了我一个报警器,还教了我一招‘撩阴脚’,我觉得有点下流……”

喻兰川额角青筋暴跳,伸手一指屋里:“写作业去!”

刘仲齐就跟误食了猫薄荷似的,连蹦再跳地“飞”回了他自己屋里,还跳起来摸了一下门框。

这时,公司同事紧急呼叫,说某个就要签合同的投资项目政策有变,大老板突然反悔,召唤风控部门线上会议。喻兰川只来得及用微波炉热一个三明治,就开始接受各部门的电话轰炸。

正在他焦头烂额时,阳台窗户忽然“叩叩”地响了几下,喻兰川吓了一跳,不小心把培根整条拖了出来,伸着个长舌头似的转过头,看见他家十楼阳台外趴着个“蜘蛛人”,穿着紧身衣,手里拎着钢爪和吸盘。

“蜘蛛人”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啪”一下拍在了窗户上,上面歪歪扭扭地写道:“我是‘堂前燕’传人,我要向你挑战。武林大会,一决胜负。”

喻兰川:“……”

起码这一刻,他无比怀念自己冰冷的租屋和无情的房租。

对,说起这个遭瘟的“武林大会”,老杨大爷已经跑来催了好几次,说是场地和海报都做好了,随时可以给他看。

武林大会三年一度,以前都是大爷爷主持。

老杨大爷说:“我们都老了,跟不上时代了,也该让年轻人出头了,大家伙也都想见见小喻爷,小川啊,这回就你来主持吧。”

喻兰川:“杨爷爷,我今年真的没有年假了,咱们聚会能换个时间吗?春节长假怎么样?”

“不行啊,”老杨大爷说,“春运的火车票买不上啊!”

喻盟主无话可说,愤而消极怠工,并且开始在网上找新房子,宁负房租,不当盟主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隐约传来“喀嚓”一下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有女人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扒在他窗外的“蜘蛛人”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房龄大的老楼,隔音固然差一些,但此时已近深秋,家家夜里都是关着窗户的,这个声音却仍然能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刺得人一激灵,好像垂死时爆发出的惨叫。

不止喻兰川,周围好几户同时推开了窗户,探头寻找声音来源。

甘卿刚洗了头发,正在阳台上收衣服,余光扫见一道黑影往隔壁去了,又不知是什么牛鬼蛇神。她摇摇头,向隔壁的小喻爷献上了同情心,正准备去吹头发,也被这惨叫声惊动。

这惨叫似乎让她想起了什么,甘卿皱了皱眉,靠近窗边,把窗户略推开一条缝。

外面的声音清晰起来,甘卿听见邻居们七嘴八舌地互相喊话:“八楼还是九楼?”

“八楼,好像是804,窗户都碎了。”

“幸亏是晚上,楼底下没人,怎么回事啊?”

“是不是进贼了,我刚才好像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去了。”

“不可能吧……这可是八楼。”

这时,804的人终于出了声,是很虚弱的女人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从碎裂的玻璃窗里传出来:“是……是有贼。”

“什么?八楼也有贼!”

“这还没到年底呢,穷凶极恶了吧!”

“我805的,”一个挺胖的中年男子说,“我看看去。”

邻居们连忙喊他:“等等,万一贼没跑呢,先报警,等大家一起过去。”

住在一百一十号院的,大部分都是后来搬进来的普通人,大家纷纷紧张了起来。

喻兰川收起自家窗户上的纸条,目光在周围逡巡了一圈,嘱咐刘仲齐关好门窗,披上外衣出去了。

瘸腿二师兄才想起旁边还有这么一笔孽债,愁得要命,也没心情殴打师弟了:“先把人解开!”

“不行,解开他瞎昂昂(嚷嚷)。”光头——因为不敢还手,被师兄一肘子抡肿了脸,说话也大了舌头——他蹲在地上,委屈地露出一双小三角眼,见二师兄抬胳膊,连忙又缩脖抱头,蜷成一坨。

二师兄不信邪,沉着脸走过去,把刘仲齐嘴里的袜子团揪了出来。

刘仲齐嘴还没闭上,就顺势深吸一口气,预备咆哮。二师兄被英雄少年张开的大嘴吓了一哆嗦,本能地又把袜子团塞了回去。

刘仲齐的咆哮被堵了回去,只好绕行鼻腔,老黄牛似的“哞”了一声,震得自己太阳穴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