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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傍晚谢璇用完晚饭,如常的跟着韩玠去散步。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她裹了保暖的大氅,将脑袋藏在昭君兜里,双手在暖和的筒袖里躲着,抱紧了手炉子。

从诞下孩子至今,已有将近十天的时间,最初她还畏疼不敢乱动,待得七八日一过,才敢自在的下地走动。太医便叮嘱她闲着的时候多活动身子骨,对恢复身体有好处。一胎双子虽然省事,却也极损耗元气,韩玠怕谢璇成日躲在屋里闷出病来,每晚便会扶着她散会儿步,只要不受了风寒,于身体还是极有益处的。

两人出了明光院,仲冬万物凋敝,也没什么可赏玩的,缓缓往韩玠的书房走,远处王府侍卫整齐巡逻而过,谢璇忽然想起件事情,“上回我跟你提过芳洲的事情,怎么样了?”

韩玠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是说齐忠?”

“你不会忘了吧!”

“没忘,惦记着孩子才一时没想起来。齐忠虽出身草莽,为人却忠厚可靠,稳重利落,他家世虽微,却很清白,家中双亲早丧,又没有父母兄弟,这些倒不必担心。”

“那他自己呢?”

“他似对芳洲有意。”韩玠偏头看着谢璇,“你要当真给人保媒,别拉着我。该探的我都探清了,齐忠在这上头的心思我也不甚关心,要怎么做,你斟酌着办吧。”

谢璇靠在韩玠身上,钻进他宽敞的披风里,“既然家世清白,人品可靠,对咱们芳洲又有贼心没贼胆,回头撮合撮合,便是佳缘了。上回我已经提了给芳洲封赐女官,她如今非奴非仆,干净清白又能办事儿,回头挣了这个头衔,嫁到齐忠那儿去,也不怕受人欺负。”

“倒打得好算盘!”韩玠失笑,将谢璇揽得更紧,“你对芳洲的器重谁不知道,借齐忠是个胆子他也不敢。”

谢璇嘿嘿笑着,“芳洲跟了我这么多年,总得有个好归宿。后头还有木叶和豆蔻,豆蔻也就罢了,年纪不大,木叶的年纪却也不小,拖到这个时候,也是我的疏忽。”

大概人自己过得好了,也会盼着身边的人都过得很好。

从前谢璇为许多事情烦心,固然也待丫鬟们不错,却也没太多空闲和热情去料理她们的终身大事。如今她与韩玠破镜重圆,又有孩子助添圆满,看着身边几个丫鬟们孤孤单单,就没法坐视不理了。

两人才走到书房没多久,一幅字都没写完,就见荣安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殿下,殿下……”他喘着粗气,显然是这一路没命的飞奔而来,“皇上来了,而且没带随从,像是偷偷出宫的!”

“皇上?”韩玠一惊,“你说他没带随从?”

“嗯,也不知怎么出来的,身边就只有一位统领和宫人跟着,连銮驾都没带,已经进府来了!”荣安气喘吁吁。

韩玠万万没想到这小祖宗竟会如此胡闹,道:“他惦记着要看昭儿和盈盈,怕是奔这个来的,我去迎着,璇璇——”他声音一顿,稍一犹豫便转了念头,“你身子尚未恢复,先在这儿歇着,等我派人拿竹轿来接你。”随即扬声叫荣安,“去准备一副肩舆,立时来迎皇上!”

荣安立时应命去办,韩玠抄了件大氅带着,匆匆迎出去,刚出了内院就见到了小皇帝。

他果然没带随从,一边是今日的侍卫统领,另一边是贴身伺候的掌印太监金德。那两位的脸上都是惶恐不安,见着韩玠的时候忙忙行礼问候,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要恭敬,就只有小皇帝天不怕地不怕,一见了韩玠便喜笑颜开,“信王叔!”

“皇上驾到,臣有失远迎。”客气还是要客气的,韩玠对着小皇帝行礼过了,便道:“如今天寒地冻,宫门快要上钥了,皇上怎么冒着寒风出来?太傅的教导难道都忘记了?”

“太傅和王叔的教导我都记着。”小皇帝一本正经的负手看着韩玠,“只是实在惦念弟弟妹妹,所以过来看看。王叔带我去瞧瞧吧?瞧完了我就走。”——大抵还是依赖王叔的,他在太后跟前时刻记着身份以朕自称,到韩玠跟前反而随便了许多。

都已经这时候了,韩玠难道还能把小皇帝赶出去?

但这种任性的毛病却也不能轻纵,小皇帝如今年幼,韩玠还负着教导之责,遂板着脸看向后头的侍卫和掌印太监,“皇上任性,难道你们也不明事理,不知劝阻?隆冬天寒,又没带銮驾,皇上身子若有闪失,你们谁担负得起?明日各自去领罚,一年俸禄,五十大板。”

两人唯唯诺诺的不敢反抗,小皇帝帮着开脱,“信王叔你别怪他们,是我逼着他们来的,不带我出宫就砍了脑袋。他们为我所迫,王叔还是免了他们的责罚吧。”

到底是小孩子家,感情用事起来,才不考虑什么后果。

韩玠怕他受寒,待得肩舆到来,便将小皇帝抱上去坐着,又拿大氅团团围住,这才稍稍放心,道:“如此说来,是皇上逼迫他们违反宫规了?”

“嗯,所以我要赦免他们!”

“皇上自然能够赦免任何人,只是臣与太傅每日陪着皇上读书,那些道理不是白学的。”他慢慢走在肩舆旁边,没有傅太后的疾言厉色的威压逼迫,说的话便能钻进小皇帝的耳朵里,“皇上是一国之君,自然能驱使人效命。可明知他们这般行径违了宫规,必要受罚,还拿生死大事来胁迫,逼他们进入两难的境地,皇上的权威难道是这样用的么?”

小皇帝往大氅里头缩了缩。

他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平常也十分懂事上进,今日也是被傅太后气得狠了,才发小孩子心性,立逼着要出来。太傅和王叔的教导他并没忘,如今被韩玠徐徐说来,没有指责怒斥,也引得他反思起来。

好半天,小皇帝才嘟着嘴,“我今天也是……算了,这次是我不对,下回不这样了。”

他既已认识到错处,便觉得愧疚起来,倒不是对着那统领和金德,而是为了太傅和韩玠的教导。韩玠也就罢了,回头撒个娇,诚恳的认错,他也不会说什么,就只是太傅……那老头儿虽然人不错,却也刻板得很,明儿少不了一通唠叨。

小皇帝愈发往大氅里缩进去,“王叔,我知道错了,真的。”

“天子知错能改,是百姓之幸,皇上且说说错在哪里。”

“我不该用身份来逼迫他们做不对的事,如果他们要受罚,更该受罚的是我。毕竟他们做这些,全都是我逼迫的。”小皇帝扭头看着韩玠,整张脸都藏在大氅的毛领里,只有一双眼睛在眨巴,“王叔,我已经知道错了,明儿抄一篇书好不好?”

如此主动认错自罚,他肚子里打着什么算盘,韩玠已能猜得清清楚楚。

他有些无奈,“皇上如此态度,令人欣慰。”

“所以,明天王叔别将此事告诉太傅好不好?我会记着教训,绝不再犯。”

教训的目的,也不过是令他认识错误,立心改正而已。韩玠瞧着小皇帝,有些心疼,神色却还是严肃的,“若太傅不问,臣自然不提。若太傅问起……”他微微沉吟,小皇帝已乖觉的道:“那我就主动认错,请王叔帮我开脱几句就好了。”

比起其他同龄的孩子,其实很他已经很懂事很懂事了,韩玠点了点头,“那皇上待会看完了,就早些回去,免得叫人担忧。”

小皇帝乖觉的点头。

到得明光院中,小皇帝便直奔摇篮而去。他自出生以来,先是养在元靖帝跟前,之后便成了皇帝居于深宫,阖宫上下就他的年纪最小,哪曾见过刚出生的婴儿?难得看到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小皇帝头一回觉得自己也是个大人了,小心翼翼的触碰婴儿细嫩的手指头,眼睛里全是五岁孩子的好奇。

韩玠就在后面侍立,小皇帝便问,“信王叔,他们什么时候长大?”

“很快的。”韩玠想起当年刚见到小皇帝时,他只是个襁褓里柔弱的婴儿,被平王妃和陶妩争来争去,看着令人唏嘘。如今一晃数年,他都这么大了,登上帝位披上皇袍,虽是众星拱月,其实偌大的皇宫里,却依旧没几个人真正关心他的身体。语气中到底添了喟叹,韩玠的目光落在那两个粉嘟嘟的婴儿上,“一眨眼就能长大了,到时候就能自己进宫给皇上问安。”

“我要他们来陪我玩!”宫廷生活实在太过清寂,小皇帝急需玩伴。

韩玠点头,“好。”

宫门落钥的时辰都有定例,小皇帝这回显然是偷跑出来,若把动静闹大一些,被外头的言官们知道了,免不掉又是一番聒噪。韩玠不敢叫他逗留太久,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劝皇上回府,到底是怕小皇帝在路上有什么闪失,他只好亲自送他回宫。

只是心里惦记着还在书房的谢璇,临走时悄悄嘱咐芳洲,叫她带一副竹椅去将谢璇接回来就寝,不必等他。

外头的天色已近黑了,韩玠乘了马车,赶着时辰将小皇帝送回宫中,一颗心才算踏实。

回到王府时谢璇倒还没睡下,正靠在枕上看书,满头青丝披散在肩头,那象牙色绣合欢的寝衣领口稍稍敞开,可以窥见里头的风光。韩玠过去先将谢璇黏了会儿,才盥洗沐浴,安然就寝。

第二日是休沐,没有早朝,韩玠打算陪着谢璇多睡会儿。

他平常早起惯了,除非陪着谢璇贪恋被窝,否则就算没有朝会,也会在卯时二刻起身,去院里头练剑。今儿一如既往的按时醒来,冬日里天亮得晚,屋里光线尚且昏暗,韩玠枕在手臂上瞧着谢璇睡容,嘴角微翘。

即使成婚已有数年,每个清晨从梦里醒来看到她的时候,韩玠还是觉得幸福。

大抵前世的痛苦与孤寂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即使重来一次,也还是埋在心底深处。所以觉得这样的温存陪伴分外珍贵,剩下的每一天都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天,他跟爱妻相处的时间愈来愈少,所以不能辜负每一点时光。

温柔泛滥于心底,他俯身过去吻住谢璇,轻轻的磨蹭。

单薄的寝衣包裹着她的身体,自打怀孕之后,谢璇的身子愈发丰满,指尖掠过那一双雪峰时,手感都分外不同。于是有些贪恋,轻轻的摩挲着,从胸前游弋到腰腹,晨起后的*渐渐无法按压,韩玠的手掌渐渐滚烫,惊醒了谢璇。

她显然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看着韩玠,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捉在手里,嘟哝道:“睡觉。”

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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