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馋肉还能白头的?这是什么理由!!

人家正脑补罗曼蒂克的传奇故事,就被纪霜雨拉回了现实中,不止扫兴,还不愿意相信。

倒是江三津迟疑地表示,没听说纪霜雨有要好的姑娘——虽然好看,但家里四个拖油瓶,穷到一个胡同的姑娘都只能默默祝福。

他父母去世也有几年了。风花雪月或者孝心好像都不成立。

难道……真的是馋得??

江三津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仔细看竟有一丝……尊敬?

怎么说呢,馋肉听起来很不体面,很惨,但馋到这个地步,却也莫名让人……肃然起敬呢!

连徐新月都忍不住比了比大拇指,难怪纪霜雨这么勇敢地毛遂自荐,是饿得不行了吧。

纪霜雨一看那大拇指,眼神继而就往徐新月房间里瞟了,他想到那盒点心。

既然东家也怜爱我,那不如……

徐新月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忙不迭把暖壶里剩的茶水往地上一泼,摆出疯狂送客的架势:“可怜的孩子,刚发了钱,快去买肉吃吧!”

纪霜雨:“……”

到底怎么好意思摆出这么大方的姿态,老板你是发了两包铜子不是两包金子啊!

不过徐新月说得对,纪霜雨是得赶紧去买吃的了。

外头北风萧萧,街边卖白薯的小贩不时夹着架上的白薯翻身,要有人买,即用小笤帚把白薯面上灰土给扫净了,虽然是小买卖,但看着也舒心。

之前纪霜雨干一天事也就能挣当天的饭钱,不但积不下钱,因为一家人五张嘴,吃的也就是白薯或者白披儿之类。白披就是白面条,只滴点酱油和醋,炸酱和卤都没钱加!

一顿两顿还好,吃久了想哭。

这下他看都不看一眼那热气腾腾的白薯,直奔饭馆,借他们的容器买了一海碗的羊肉汤,再加两个杂粮馒头。路过饽饽铺,又花十个铜子买了包江米条。

徐新月给了两包铜子,里面都是当十的铜钱,也就是一个铜钱等于十文。两包一共三百枚,大约能换成两元钱。

肉汤、馒头和江米条一共花了三十五枚铜子。

煤球还能烧几天,那剩下的钱,就全都买粮食,虽然最近米价贵,一石六元多,但只买粗粮,也能保证短时间内不会饿死了。

明天再去,没吃饱拎不动……

路上走得不快,京城的路,号称是“好七年,坏七百年”,他得仔细了别摔碗。

沥青路或者混凝土路,也有修,但紧着商业区和富人住的地方,纪霜雨回家的路不在其列,不是砂石路就是土路,胡同里更是尘土飞扬。

他住在小鼓胡同的大杂院,这地方之所以叫小鼓,是因为挨着一个旧货市场。这时候收旧货的小贩总是敲着小鼓来昭告大家,地方便是因此得名。

到了小鼓胡同,纪霜雨先不忙回家,而是去江三津家,把那包江米条送出去。今日挣了一笔钱,他没忘了多亏江三津帮忙,才有机会。

平时是余不下钱,这会儿钱不多,却一定要挤出哪怕十个铜子,买的只是铺子里最易得的江米条,也是心意。

江三津为人热心,平时带大家跑龙套挣钱,也没拿过提成,但是知恩图报的人谁不喜欢啊,而且他家还有两个嘴馋的小孩,捧着江米条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在江三津家寒暄了几句,纪霜雨才回自己家。

……

“我回来了。”纪霜雨打开门,黑糊糊的屋里只有煤炉子里淡淡的红光,什么家具都没有,除了炉子就一个盆一个桶,几只餐具,两条被子,一些旧书。

砖炕上坐了三个小孩,都不到十岁,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矮小,身上不是空心棉衣就是他的法兰绒睡衣,一见到纪霜雨便眼睛发亮。

“大哥!”

小孩们跳下炕迎接他,二弟从纪霜雨手里接过所有东西,年纪不大,但干活多,手上稳稳当当。

“嗯……”纪霜雨扫了一圈,纳闷道,“三妹呢,出去捡煤核还没回来吗?”

冬天这么冷,但他们家买不起太多煤球,于是小孩们没事就去翻翻别人家炉灰堆里还有没有未烧透的,捡回来填补着用。

“大哥,我就在这儿啊。”

三妹的声音委屈地从身后响起。

“我靠!!”纪霜雨给吓得一激灵,低头一看,三妹居然就蹲在他脚边,正在拿胶水糊鞋子。

穷人的鞋子破了当然不可能直接换新嘛,都找不起鞋匠,自己用牛皮熬的广胶糊一糊,再继续穿。

就是这个三妹妹……

纪霜雨打穿过来被她惊吓好几回了,她长得有点黑,才九岁,瘦小得很,天生还没什么存在感,经常让纪霜雨觉得神出鬼没。

这不,刚刚人就在身边他都没看到!

毕竟屋里光线实在太暗了……

怀念电灯。

此时虽有电有灯,却不是他家用得起的。没见有的戏园拉了电灯,还是可以作为宣传的卖点。

“咳,行了,吃东西吧,我买了羊肉汤,热热吃。”纪霜雨直接用煤炉热肉汤,他也不是个干活的料,只是因为弟妹都是小孩,硬着头皮干。

这几天都是如此,最恐怖的一次四妹尿炕了他还得收拾,大冬天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纪霜雨把帽子布条都摘了,方便干活,炉火摇曳,白色的发丝反映着淡红,眼中似乎也有火光跳跃。

其实四个小孩多少觉得朝夕相伴的大哥有点不一样了,外人不清楚,他们却察觉得到。

但是,兴许这真的是平行宇宙的纪霜雨吧,他们只觉得大哥好像变了,却浑然没想这根本不是原来那个大哥。

再说,每天吃不饱真的没力气想太多……

四妹盯着纪霜雨看了会儿,甚至壮着胆子说:“哥哥长出白头发,变得更漂亮了。”

二弟刚想纠正妹妹,怎么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哥哥,就听纪霜雨迅速接道:“?废话。”

二弟:“……”

纪霜雨挺能正视自己的长相,而且他来自风气更开放的现代,被夸个漂亮而已算什么啊。

此时羊肉汤已经热得渐渐冒起了原本的香气,浓白的汤汁裹着鲜嫩的羊肉、羊杂,还有些炖烂了的白萝卜。

买肉汤的铺子可是百年老店了,羊肉炮制得毫无膻气,花椒面一洒,愈发鲜香四溢了。

几个小孩吸溜着口水,作为纪霜雨之后最大的小孩,那个二弟思考得稍微多那么一点点,盯着肉道:“大哥,今天怎么挣了这么多啊?”

纪霜雨想,毕竟还小啊,想得多一点点,却多得有限,不然就该怀疑大哥偷偷吃软饭了吧……

“多兼了份工。”纪霜雨淡定地道,看羊肉汤温了,一人分了些,又把从徐新月那里顺的白面馒头掰开,和着杂粮馒头,分给大家泡着吃。

这馒头带回来路上冻硬了,在热乎乎的羊肉汤里一泡,又恢复酥软。而且掰开了纪霜雨才发现,从徐新月那带回来的不是纯白馒头,里头夹着剁碎的五花肉。

按说有馅就该叫包子了,但这肉丁馒头实际上属于京城人的点心,里头夹那么点肉末,才显得精细。纪霜雨不清楚,还寻思自己没动其他的点心,单捡馒头很识相呢。

——当然,绝对没有说徐新月不小气的意思!

纪霜雨先喝了口羊肉汤暖胃,两口就把羊肉吃了,再开始吃白软的小馒头和白萝卜,这白萝卜水分多,还在炖熟的过程中吸饱了羊肉汤,炖出了浓厚的香味,。

胃里有热乎东西,整个人也暖和了,真是美滋滋。

“大哥,这个也给你吧。”二弟想把他那半边馒头也给纪霜雨,“你辛苦了,这几天夜里都听到大哥在说梦话。”

“你自己吃。”纪霜雨拒绝了,独生子还不大习惯这兄友弟恭的画面。

二弟:“大哥要干活,大哥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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