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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诺也朝傅织云福了福身,“傅先生好。”

尊称一声先生总是没错的。

傅织云道,“我家相爷方才回府,说回京路上同大小姐一道谈论了不少书册典籍,很是投缘。相爷是最爱读书之人,说大小姐想看的孤本,在相府内的藏书都有。相爷特意让傅某来府中一趟,给大小姐送相府的拜帖。相爷说了,大小姐若是想寻书,也不必提前知会,持了拜帖直接到府中寻傅某即可……”

王氏和刘妈妈都愣住了,相府的拜帖,相府的大管家亲自招呼……

多少朝中之人都怕要眼红。

赵锦诺也未想到,当日范逸只是随口一提,宴相应了声,她全然没想到宴相竟然当真了。

傅织云上前,将手中的拜帖递到赵锦诺跟前,“大小姐请收好。”

赵锦诺这才回过神来,自他手中接过拜帖,“多谢宴相……”

傅织云遂朝王氏和赵锦诺拱手,“那傅某先回府中向相爷复命了,夫人,大小姐,告辞了。”

王氏颔首。

刘妈妈会意去送。

赵锦诺看了看手中那枚拜帖,心中似是有沉甸甸的惊喜藏不住,脸上便还挂着笑意。

王氏也不好再摆脸色,同赵锦诺不痛不痒叮嘱了一句,让她明日记得去相府道谢,不要失了赵家礼数,便让她回了竹清苑。

……

回苑中的一路,赵锦诺眸间都是笑意。

这次到京中似是又多了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她手中捏着那枚拜帖,欣喜放在阳光下照了照,似是熠熠生辉,又连带哼了两声新沂的小调,脚下的步子似是也轻快了许多。

蓦地,她眸间的笑意又微微滞了滞。

似是才回神,若是送拜帖这样的小事,宴相打发府中小厮来便是了,傅织云是相府的管家,他来,王氏便要亲自露面。

宴相是特意让傅织云来赵府送拜帖的……

赵锦诺忽然想起早前范逸那个大嘴巴曾在宴相跟前说起过,王氏自己有一双子女,她是自己在庄子上长大的,言外之意,老夫人和王氏同她并不亲厚。

当时宴相目光似是微微滞了滞,她极力掩饰,宴相似是也没有再多问起过,她也没多放心上。

先前在厅中的一幕,宴相看似送的是拜帖,实则是借傅织云之口,不明说,却帮她在王氏跟前提点了一声。

在宴相这里,许是一句话的功夫。

但王氏便明显没有再为难于她。

赵锦诺忽然明白过来,宴相是以极温和的手腕帮衬了她。

赵锦诺眸间略微泛起氤氲,宴相的照拂,如润物无声,让她心底微暖。

……

这一夜,分明初到京中,但陌生的坏境里,赵锦诺却莫名睡得安稳。

翌日醒来,苑中晨曦微露,似是一切都是崭新的。

在祖母和王氏跟前请过安,王氏挤出一句,“刘妈妈,你让连伯安排好马车,送大小姐去趟相府。”

昨日宴相才让管家来送了拜帖,她总不能让宴相觉得赵家刻薄了这个女儿。

刘妈妈会意应声。

等刘妈妈领了赵锦诺出了苑落,王氏才恨铁不成钢得看向赵琪和赵则之,“让你们兄妹二人平日里多读些书,也给你们请了乾州最好的先生,这回总当知道读书是有用的……”

王氏未再说出旁的重话。

她亦想过,宴相待赵锦诺不同,许是因为阮奕的缘故,爱屋及乌。

她亦不好再给赵锦诺脸色。

宴相同阮家还不同。

阮家主事兵部,她父亲在吏部任职,但吏部惯来都是看宴相眼色行事的,她是怕在宴相心中留下不好印象,连带着对王家的印象都不好了去。

王氏心中窝火。

……

马车上,赵锦诺看着那枚拜帖。

拜帖上有宴相的字迹,她昨夜便看了许久。

拜帖上写了她的名字,许是因为她是晚辈的缘故,拜帖上只写了“锦诺”二字,并没有“赵”字。

越是三炷香功夫,马车缓缓停在相府大门口。

小厮机敏,见马车一角挂了“赵家”的吊牌,京中姓赵的官吏虽不少,小厮却见这车夫眼生,想起昨日傅管家才特意交待过,相爷给了户部员外郎赵江鹤赵大人府中大小姐拜帖,日后见了赵家大小姐来,直接请入府中即可。

赵锦诺撩起帘栊,朝小厮抵上拜帖,“我是来寻傅先生的。”

小厮接过拜帖看了看,一眼便认出拜帖上相爷的字迹,小厮当即朝她拱手笑道,“赵小姐请随小的入府,小的让人请傅管家来。”

赵锦诺道了声谢。

入了相府的一路,赵锦诺并未到处多看,只是跟着眼前这个叫阿福的小厮去见傅织云。

这个时辰,宴相应当还未下早朝。

府中又有宴相的客人在,傅织云先领了她去府中藏书的阁楼,请她在阁楼中稍后,他晚些再来。

赵锦诺应好。

这阁楼只有三层,却占了很大地方,这里藏书密密麻麻,叹为观止,若是没有目录索引怕是根本找不到。难怪先前傅先生说让她先在阁楼中随意逛逛,稍作等候。

她拎起裙摆,随意上楼看看。

阁楼很别致,阶梯两侧都可以随意取到书籍,从二楼行至三楼的阶梯正好透着悉悉率率的阳光,有书籍的遮挡,在夏日里并不刺目,又有些许阴凉。

她忽然想,宴相许是会经常坐在这里的阶梯上看书。

她转眸,正好见到阶梯一侧的书架上,放的竟是那本《历山游记》。

赵锦诺心中唏嘘,原来宴相是真喜欢这本《历山游记》,并非见她起兴,附和她的。

先前傅先生是说,她若有喜欢的书,可直接取了看,她伸手,小心翼翼取下这本《历山游记》,背对着阳光坐下,摊开书册看起来。

只是才翻了两页,目光就收不回来,这本《历山游记》似是原本。而这游记上的字迹,她方才才见到过,是宴相的……

赵锦诺眸间尽是讶然。

这本《历山游记》当不是宴相年少时候写的吧?

赵锦诺忽然想起在环城驿馆时,她还朝宴相说,这书的作者只写了这一本《历山游记》便没有再写了,她猜想是他与他的心上人分开,所以心境变了,便再也未写过旁的游记,怕睹物思人,也怕写出来的,再不是早前字里行间的味道……

而当时宴相说,他和她读出的一样……

赵锦诺心头忽得懊恼,当日她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亦难怪宴相还问起她读过什么书,应是当时尴尬,想一语带过,结果她还真的滔滔不绝了许久,说还喜欢看什么书云云……

赵锦诺轻轻捏了捏眉心,觉得有些羞愧恼人。

出神时,只觉脚下毛茸茸的一物,似是熟悉……

她睁眼,目光微滞……大白?

大白惯来不怕她。

她目光中些许意外,放下书册,伸手抱起大白在怀中看了看,是大白……

大白惯来同阮奕是形影不离的,便是不同阮奕在一处,也是阮奕在四处找它……

果真,她思绪刚到此处,便听楼下阶梯处传来“咚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那道熟悉声音,焦急而奈何得唤着,“大白大白!”

听到他的声音,赵锦诺修长的羽睫轻轻颤了颤。

脚步声很快临到跟前的阶梯处,她缓缓抬眸,明眸青睐里映出他的身影,她眸光潋滟,声音里透着不经意的柔和与温暖,“大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