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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霄知她最要脸面,再不敢多说半句。

好在屋中来客不断,转瞬就将夫妻俩之间那点不自然盖过去了。

梁芷萦等均回门来,重排筵席,举家为梁霄庆功接风。

明筝是最不得闲的一个,她要待客,要吩咐人,要拿主意,要看顾大大小小的事。梁霄被粱霁喊去外院,自有外院的无数宾客等在那里。从战场上滚一圈回来,好比佛头镀了金身,功劳簿上添几笔,落有他的名姓,朝廷从此便得念着他这份劳苦。

直到亥末时分,夫妻俩才有机会独处。

梁霄饮了许多酒。明筝在外间和管库房的婆子交代事情时,他就半倚在帐边,透过内室半卷的珠帘打量着她。

乌发如墨,肤色胜雪。

他望着她怀抱账册从外走进来。

她停在数步外,眉目在灯色下越显柔媚。

他从清早见到她那刻心底便窜起的火苗一瞬燎原。他哑着嗓音唤她,“阿筝,阿筝。”温润如玉的公子背着人,声音里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颓靡味道。

手里的卷册散落一地,明筝被他钳住手腕朝床铺倒去。

“阿筝,太想你了……”

绵绵情话不绝于耳。明筝不自在地朝内躲避。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如此煎熬漫长。就在昨天,她还以为他们会拥抱着说上一夜的相思。以为自己会激动落泪。以为久别重逢,该是令人沉溺无法自拔的狂热欢喜。

却不是。

她始终冷静。始终清醒。

她没提昨晚那个令他进退失据的安娘子。

他也没提三年多前那个她无从解释的误会。

帘外春雨缠绵。

水滴打在头顶的蓬檐上,发出空落落的声响,令陆筠觉得格外烦乱。

终于听见马蹄声,他紧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开几许。

侍人撑伞从马车上跳下来,小跑至他面前,“侯爷。”

他点点头,提步跨上车。

身后女声迟疑,唤他:“陆哥哥?”

陆筠没言声,甚至不曾停顿。

车帘垂下来,他线条冷硬的的面容被遮住。雨点声中,他稍嫌低回的嗓音隔帘传过来。

“郭逊,你送她回去。”

撑伞的侍人忙低声应答,拦住妄图靠近马车的少女,“郑小姐,侯爷饮多了酒,身体不适,望您海涵。”

口中言语客气,可无论少女怎么闯也避不开他的阻拦。

车中,陆筠紧蹙的眉头松了。

他觉得疲倦。

疲于应付,这一场场精心谋划的遇见。

雨还在下,嫩绿的柳条被洗刷得越发明翠,水儿胡同外一树丝樱早早绽开,只是花朵娇柔,耐不住雨打风吹,粉白花瓣零落满地。

洁嫩的花一夜之间染尽污泥,安如雪对窗望着那飘零的花雨,只觉冷寂凄清。

那个原本夜夜属于她的男人,此刻怀中揽着谁,在做着怎样的梦呢?

她抛了一切奔赴入京,得到的便只是敷衍的一句。

他说:“再等等。”

要等到何时,还要她如何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