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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

已经上课的再无旁人的长廊上,他收回眼,薄唇微动。

“……好。”

*

耽搁了这几分钟,早就过了上课铃打响的时间,戚辰再下楼便更是不疾不徐。

只是临下到楼梯最后几级,戚辰的身形却停住了。

看着出口位置不安地来回踱步的女孩儿,戚辰怔在原地。

直到时药再次抬头望过来时,担忧之后惊喜的目光才拉回了他的意识。

戚辰走下了最后几级台阶,“怎么没去上课?”

时药担心地上下打量了男生一遍,然后又看看他的身后,确定没人在追,她松了口气。

“我怕她们对你做什么啊……你又一直没出来。”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痛苦地低呼了声:“完蛋……迟到五分钟了,体育老师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时药似乎想问些什么,但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换了话题,“如果没问题的话,那我们就赶紧去上课吧?我们班里的体育老师可是很严厉的。”

“五分钟也是迟到,十分钟也是迟到,你急什么?”

戚辰走到女孩儿身旁,步伐一停,侧过眼居高临下地瞧着她。

浅浅的光映进褐色的瞳仁里,像是荡起了某种涟漪,似笑非笑的。

“去得晚了,会罚你兔子跳么?”

说完,他唇角很轻地翘了下,先一步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时药:“……??”

愣了两秒她才反应过来,气鼓鼓地追上去,“戚辰你过分了!”

“——‘戚辰’?”

“……”

“重新喊。”

“…………哥哥。”

“乖,兔子。”

“……”

掬去了脸上的水珠,她迟疑着稍稍侧移了一点视线,看向自己脚边那片地方。

入眼是一双黑色的亮面系带德比鞋。

……男士专属,毋庸置疑。

但无论是对刚刚质地好听的声音还是这双鞋,时药都没有任何熟悉感。

她的目光于是顺着笔挺的裤线继续往上看。

腿很长,这是时药对这个陌生人的第一印象。且不是单薄的长,而是一种形线漂亮、富有美感的修长。

剪裁完美的裤装收于腰线,再向上便是可体的白色衬衫。衬衫干净熨帖,一丝不苟,其上没有任何点饰。

至少……胸口及以下没有。

站直了之后,时药才发现自己还不及这人肩高的残忍事实。

“……”

海拔上的差距让时药瞬间犯怂。

她没抬头,视线平直,竭力保持镇定地开口:“您……是哪位?”

时药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了,却不晓得这声音落在那人耳中,比刚刚都软了许多,似乎还带着点抖。

听起来就……好欺负的不行。

那人深褐色的眼瞳里压下某些阴晦的情绪。

“……你是在跟我衬衫上的扣子交流?”

再次响起的声音淡掉了原本就难察的笑意,听起来质薄而凉,连谑弄都显得漫不经心。

时药被对方说得颊侧一热,下意识地仰起脸。

一高一低的视线撞上,时药怔了怔。

从她记事算起,眼前这人大概是她所见过的最好看的异性了。

面部线条凌厉漂亮,薄唇丰润,鼻型高挺。

尤其是那双眼睛。内眼角尖深邃,上眼睑半弯着先起后垂,到了眼尾又细细一勾,不言不笑都看得人似醉非醉。

时药面上还呆着,心里的小人已经忍不住蹦出来感慨:活了十六年,她终于又见着教科书般的桃花眼了。

……

等等。

“又”?

这个流星一样的想法划过脑海没两秒,就被时药拽着尾巴拖了回来。

她的目光和呼吸同时滞住。

大脑自动从许多许多年前的记忆里,翻出了那么一帧模糊到几乎只剩了五官的图片。

那里面同样生了一双顶好看的桃花眼的少年,是时药很久以来都以为只活在自己梦里的……“哥哥”。

直到前不久跟爸妈求证,时药才惊讶地得知自己幼年时竟真有这么一位哥哥的存在。

不过听说对方身体抱恙,多年来一直在国外疗养……

再联想起父母这几天一起出国的事情,时药眼睛立时睁得浑圆。

“你、你是……戚辰?”

对方似乎有些意外。

深褐色的瞳仁微颤了下,他眉尾扬起来。

“你记得我?”

从这四个字里听出某种既深且切的意味,时药直觉那有些危险。

她本能地摇摇头:“我听妈妈提过。”

“唔,”那人眼尾一敛,瞳底下情绪尽数收了,“果然忘了啊。”

“……”

时药莫名地从这声音里觉出一点凉意来。

戚辰却没再多说什么,微侧过身。

“走了,小兔子。”

时药:“…………”

时药:“小兔子??”

“嗯。”男生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他右手一抬。

时药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长长的及腰马尾和两只兔耳朵还攥在那人手里边。

此时那只手上修长的指节屈起,在那毛茸茸的兔耳朵尖儿上捏了捏。

“这还不是兔子?”

尾音被他咬得低哑。说话间他眼尾微垂,目光在时药身上轻淡一刮。

“……”

尽管耳边声音淡然得近乎冷感,时药还是觉着一阵热度像是顺着那兔耳朵呼地一下冲上脸。

两秒不到,女孩儿连细白的耳垂都泛起粉。

——

时药几乎要错觉被对方捏了一下的,真的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兔耳朵了。

所幸那人没有再跟她为难,松了手走出厨房。

他的身后,时药长长地舒出口气。

然后她低下头,欲哭无泪地看着地上白乎乎的一片淀粉,认命地蹲下来收拾残局。——还得趁她爸爸妈妈回来之前搞定,不然想也知道是两罪并罚,下场凄惨。

另一边。

坐到客厅沙发上的戚辰微抬起下颌,眼神懒散地瞧着那个忙里忙外给她自己闯的祸收尾的小姑娘。

将近十年未见,当初小小一只的女孩儿,现在…………

看见那家居服上两只兔耳朵跟在小姑娘身后一甩一甩,戚辰的眼底划过极淡的笑意去。

——现在,仍旧还是个小小一只的丫头啊。

至于唯一不同的……

“妹妹吗。”

他垂下眼,哑声笑了句。

深褐色的瞳仁里闪过晦暗的光。

*

唐姨到家的时候,时药刚结束自己的扫尾工作。

一听见密码锁打开的声音,前一秒还拄着吸尘器调整呼吸的女孩儿,下一秒就摁了某个通电开关似的,瞬间腰身绷得笔直。

坐在沙发上的戚辰瞥见这一幕,眸光微闪。

……如果真有两只兔耳朵的话,现在大概已经炸着毛竖起来了吧?

他唇角不甚明显地勾了下,目光转向玄关。

停下来换了鞋的唐姨正在往里走,惯常带笑的脸上不知为何有些发板。

“瑶瑶,我刚刚接到时先生电话,他说他们从国外接回了戚——”

余下的话,在唐温看到沙发后站起的男生时,悉数消了音。

她脸色倏然一变。

“……戚辰?”

“唐阿姨。”

深褐色的瞳仁像是敷上了层薄薄的冰,深处黑漆漆的一片。

望着唐温那噤若寒蝉的神色,戚辰微一勾唇,眼底却没浸上半点笑色。

“……好久不见。”

唐温的身形僵在原地。

直到客厅后面的时药将吸尘器推回原处,跑了出来。

“唐姨,您——”她话头一停,奇怪地看了看两人,“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药总觉得唐姨那一瞬间的表情带着点……畏惧?

时药不解地看向唐温。

“唐姨,他就是我爸妈提起过的戚辰哥哥,他们这次出国可能就是去接他的。”